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众卿,可还有事上奏?”
钟世珍闻言,缓缓抬眼。这是束兮琰给她的暗号,当他这么说时,就是该她接话,轮到她上场了……来吧!既然来了就没在怕的,横竖来到这世上的每个人,谁都不能活着回去,她走过一遍,再走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
“君石……”她艰涩的唤着,心底有些紧张。
蓦地,殿上瞬间静默,快速得像是按到静音,而后她瞧见束兮琰震愕地侧过脸,满脸的难以置信,精湛且点到为止的演技,直教她叹为观止。
佩服!他的本业应该是戏子吧,奢望当什么皇帝!不过既然人家都拿出十成十的功力了,她要是不全力以赴,岂不是枉费人家苦心?
“公孙,你……你想起本官了?”束兮琰诧问着。
站在另一列首席的宇文恭横睨了眼,目光定在钟世珍身上。
“君石,方才在这殿上,总觉得有什么从我脑中掠过,瞧着瞧着,就把你给想了起来。”她神色激动地走向他。
“这真是太好了!”束兮琰状似激动地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语,“你在搞什么鬼?”他可不是这样教他的,他这种说词漏洞百出,谁能信服?
“……我忘词了。”她没啥诚意地道。
她一个小人物进到这皇宫大殿,不紧张才怪,忘词是刚好而已。
束兮琰未再多置一词,随即放开她,对着文武百官面带欣喜地道:“诸位,公孙令恢复记忆了。”
宇文恭闻言,面无表情,彷似看着一出闹剧。
钟世珍不住地用余光看向他,她把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他怎么可以面无表情?他应该要嗤之以鼻才是,难道他不觉得这说词太扯了吗?
昨儿个在殿上,他阻扰了束兮琰的好事,那就意味着他识穿束兮琰的意图,她今儿个来个突然恢复记忆,他应该要觉得荒唐,不是吗?
傍点反应吧,他不是老刘崇仰似神的宇文恭吗?
“既然公孙令已经恢复记忆,那么……”束兮琰带笑的冷眸略带警告,直瞅着她不放。
“公孙,你该是已知道皇上下落不明,在这状况底下,身为三大世族之首的你,认为咱们该怎么做?”
钟世珍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急得快冒火。她的用意就是要让宇文恭感觉荒唐,甚至开口道出她是假的公孙令,如此一来,她也许落个冒充之罪,但至少不会连累到知瑶她们,可偏偏他却——
“公孙,如果你已经恢复记忆,那么你可记得你都是如何唤我的?”宇文恭突道。
钟世珍呆了下,压根不需要佯装错愕,因为束兮琰真没告诉她这事!
束兮琰立刻抢白道:“宇文将军,本官觉得处理朝堂上的正事远比私人小叙要来得重要,待会下朝后你俩再叙也不迟,对不。”
“我倒觉得公孙既然能唤出你的字,应该也唤得出我的小名才是。”宇文恭硬是不让,偏要她当殿道出不可。
“怎么,本官倒觉得宇文将军像是恶意阻扰。”
“束大人,我只是认为只以公孙唤出你的字,就判定为恢复记忆,太过草率,至少她得要道出我的小名才足以证明,毕竟百官皆知公孙与我是竹马之交,私底下往来只唤小名,而这小名是不在人前道出的,只有公孙才会知道。”
钟世珍轻呀了声。原来是这样,难怪束兮琰没跟她说,因为他根本也不知道。
“宇文将军在影射什么?难不成以为本官在主导什么?”束兮琰面有不快地道。
“我没这么说,只是想更加确定罢了。”宇文恭笑了笑,望向正准备选边站的官员。
“我这么决定,谁有异议?”
鲍孙令回朝的事,不过一天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这消息传递的速度之快,要说无人刻意散播,他还真不相信。这么做,为的就是让那些尚不知情的官员们抓紧时间讨论,到底要站到哪边。
束兮琰哼笑了声。“宇文将军,真要论的话,至今都无人问罪于宇文将军,甚至怀疑宇文将军抱有狼子野心。”
“我?”
“可不是吗?皇上游浴佛河,是宇文将军护驾,以宇文将军享誉盛名的第一水师竟也会让楼船翻覆,让皇上落河……饶是雾再浓,以宇文将军的身手和经验,都不该让这憾事发生。”
“我说过了,有对向船撞上才会让船头断裂,皇上因而落河,我派人跃河救驾,自己则跃上对向船,却发现船上的人竟一个个都服毒自尽……皇上出游的事满朝皆知,要说有人心怀不轨,压根不为过。”宇文恭睨了他一眼,寓意深远。
“既是如此,宇文将军该要查呀,可为何至今不见有何结果?”
“查是必然要查,但寻找皇上才是首要之务。”
“不,我倒觉得宇文将军才是居心叵测的那个人,先是救驾不及,如今又怀疑公孙身分有假……宇文将军,你真怀有异心?”
钟世珍听至此,眉头不禁紧蹙着。这混蛋竟还打算把罪推到宇文恭头上,以她的观察,足以大胆猜测皇上落河一事分明是这混蛋策划的!否则他怎会一见到她,就能心生妙计,要藉此将自己拱上龙椅?!
这下……她该怎么帮他?她根本就……
“皇上进殿!”
远处响起太监的唱报声,打破了殿上的剑拔弩张,所有人皆望向殿外,随着唱报声一声声地逼近,可见一列宫人逐渐走近朝巽殿。
“怎么可能……”束兮琰难以置信地轻喃。
钟世珍只见一列宫人在前开道,后头的皇上坐在软轿上,一行人踏上殿阶,放下软轿,原本站在龙椅旁的太监急步走到殿门口,掀了轿帘,扶下一个男人,靠近殿门口的官员一个个如浪般地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她面前所有官员都跪下时,她清楚地看见皇上的面貌,她看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