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借人安插在纵花楼里。”钟世珍低声问,就怕这事又重演,岂不是要被束兮琰勒索个没完没了。
“我会想法子。”
“你手头上……”钟世珍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问:“对了,皇上有收回你京卫的兵权吗?”
“收了。”他轻描淡写地道。
钟世珍呆了下。“怎会?”
“没什么不可以,他是皇帝。”
“可是我明明改了——”
“啊!”
走在前头的莫知瑶突地惊叫了声,钟世珍随即冲向前去。“怎么了?”
“那边有个人影晃过去。”莫知瑶指着院落旁的花园。
“我去探探,你们先回房。”宇文恭一个箭步冲向前去。
“知瑶,咱们先去看天衡。”
“嗯。”
钟世珍牵着她,才刚推开房门,随即听见一道细微声响,下意识地将莫知瑶推开,几乎同时,她的颈间被冰冷的异物缠住,还来不及反应,异物传递来的力道,已经将她整个人往前带去,扑跌在地。
她反应敏捷得想要爬起,但颈间异物将她缠得死紧,教她动弹不得,伸手拉扯中低眼一看,这是——
“你为何要背叛朕?”
钟世珍微张眼,在昏暗的房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示廷……”她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拿九节鞭对付她!
“为什么……朕爱你啊,你为何要背叛朕?”阑示廷蹲在她面前,大手轻抚着她的颊,缓缓地落在她的颈间,收紧。
“呜……”她发出破碎的呜咽声,感觉有热液从喉口不断地淌出。
“你是假的,朕让你以为自己是真,才会教你生出恶心,竟伙同宇文恭和束兮琰,三大世族企图夺取朕的皇位!”他怒吼着,五指收得更紧。
钟世珍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像是被一股压力给挤压得快要碎裂。
原来,束兮琰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眼里只有皇位,为了巩固皇权,他释了宇文恭的兵权,不再让她经手批阅奏折,利用她拔了束兮琰的品秩……
多可悲,如果他看得见,他还下得了手吗?还是,如束兮琰所说,她和公孙令走向同一种命运,同样被视为弃棋,一旦毫无利用价值时,随时可弃。
蓦地,脑袋里翻飞出无数个阑示廷无情的眉眼,冻进骨子里的冷酷,她张大了眼,想起——
原来,她是真的失去记忆……
“朕是皇帝,朕允诺公孙当个好皇帝……谁,都不能夺走朕的皇位!”就在阑示廷即将痛下杀手的瞬间,门口传来一记怒吼——
“住手!她是熙儿!她是熙儿!”
阑示廷怔愣了下,被一股力道推开,耳边听见宇文恭不住地喊着“熙儿”,他神色恍惚地抬眼,问:“你说什么?”
熙儿……在哪?
第十四章过往如梦一场(1)
盛隆三年,二月。
说来,人生的命运十分奇特,谁会知道一场爆炸意外,会让她穿越到这不曾听闻过的时代,还赋予她特别的使命和身分?
“大人,喝药了。”
钟世珍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乖乖地接过苦得要命的药,认命地一饮而尽。良药苦口,只要可以让她又蹦又跳,再苦她都吞得下,只是这命运让她一开始有点惊吓,现在则转为期待惊喜。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穿了之后变成男人,吓得她一直没勇气自验性别,庆幸最后发现,她只是迫于无奈被当成男人养育,为了怕被识破、吃下欺君大罪,她爹还好心地给她娶了个假妻,彻底掩护她的性别。
所以,这个惊吓只有一天,接下来的是她天天期待的惊喜。
“公孙。”
一听见那温润的嗓音,钟世珍整个精神都来了,就算药再苦又如何?她立刻坐直了身,等着假妻曲恬儿去替她开了门,然后……不知道她的眼睛有没有变成爱心形,但请原谅她,她无法阻止自己偶发的花痴,只因眼前这两个小鲜肉,实在是鲜美多汁得教她舍不得转开眼。
“你这是在做什么,熙儿,眼睛扭到了?”宇文恭一占住床畔的位置。
“子规,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熙儿。”她把恬儿交代的话重申一次,把他关于眼睛扭到的话题丢到一边。
宇文恭,据恬儿说是公孙令的金兰之交,从小一块长大的,虚长她两岁。子规这小名是她取的,只在私底下唤他,听说是因为他小的时候爱哭,子规即是取杜鹃之意,意在嘲笑他。可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的他五官俊朗,有双带笑的黑眸,噙笑时深邃而迷人,整个人闪闪发亮,犹如灿烂的太阳,彷似走到哪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而,真正教她转不开眼的,是另一个小鲜肉——
“公孙,身子好些了吗?”阑示廷在曲恬儿备上的椅上落坐,噙笑问。
他笑着,她也不自觉地跟着扬笑。“好多了,王爷带来的药材确实相当好用。”
阑示廷,雒王爷,面如冠玉,丰神俊秀,尤其那双眼特别勾魂,长睫浓纤像是双眼画上了眼线般,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睛可以这么漂亮,这般勾魂。
总归一句话,这对姨表兄弟,真的是她养病时荒芜心灵莫大的滋养。
“那就好,今儿个我又带了一些来,要是不足,差下人来传,我便让人送来。”
“多谢王爷。”
“毋须多礼,公孙乃是朝中栋梁,这会受了意外之累,皇上极为挂心,盼望公孙早日上朝。”
“当然、当然。”当然个头啦!她哪懂什么?她假装失忆耶,就算恬儿拚命地帮她恶补,但那些规矩啊职权的,她是有听没有懂,学得很痛苦。
可是在皇上跟前,岂能无视规矩?一个行差走错,自己人头落地就算,就怕还会牵累家人,真是麻烦到她很想装病,当个拒绝上学的小孩。
“说到这个,皇上下旨了,这事严查,当日在纵花楼侍候的花娘丫鬟,现在都押在牢里,等着你好了,亲自查办。”宇文恭顺口接了话。
“喔……”她的气势更萎靡不振了。
唉,为什么别人穿了之后都能吃香喝辣,她却是肩负要职,当官就算了,还得查办原主遭人下毒的事?
辟场上的事,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何从中查出凶手,加上过了这么久了,哪还能找到什么证据,这注定要成为无头悬案,还怕会连累其它不相干的无辜人士。
可是,皇上都下令了,她能不查吗?查,不但非查不可,而且还得尽速查缉。
几日后,恬儿替她装束得像个大官,宇文恭和阑示廷、束兮琰,一道陪同她走进刑部大牢,一见当日相关的关系人。
可当她一进大牢,她的眉头就打结了,因为所谓的关系人竟是三个小泵娘,两个面带惊惧看向束兮琰、阑示廷,最终落在她脸上,不住地颤抖着,另一个胆识较好,目光平静地直睇着,彷佛等着她下令诛杀,求得解月兑。
末了,她叹了口气,“放她们走吧。”
阑示廷面带疑诧地看着她,就连三个小泵娘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王爷,你认为她们为何要毒杀我?动机呢,好处呢?”不等他开口,她懒懒地解惑。
“王爷,行凶之人,哪怕是无差别杀人,都会目藏凶光,带着几分噬血,但这三个小泵娘难掩惊惧,目光坦荡,不是凶手。”
“但如果是听命行事呢?”束兮琰问着。
“打也打了,伤也伤了,如果三人是听命行事,或是受到威胁,必定沉默等死,抑或者怒天怨地,可你瞧,她们的眼或惊惧或平静,可会与此事有关,把她们都给放了。”说着,她都忍不住再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