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委实困扰,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原本的应付和敷衍,都掺进了些微的感情,让他简单的计画天外飞来好几笔意外,害他现在是进退维谷、动弹不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至于易采荷是一手摧毁他幸福的人,亦或她就是幸福的本身,他紊乱的思维里尚理不出头绪,可是他知道当那个A老师盯著她瞧时,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并不了解那种感觉是出于喜欢她的心理,或纯粹是以她的保护者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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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言振安做著例行公事--为易采荷洗头、擦身。
“老师,我们这样好像恩爱的夫妻耶!”易采荷很高兴地说出她的发现。
言振安不作任何答覆,仍埋首于他的工作中。
“你有没有感觉到甜蜜的幸福呀!”她依旧不死心,努力地想让他开口。
他还是秉持沉默是金的美德,“享受”她所谓的权利。
“老师,老师,老师!”易采荷一声比一声大地在他耳边呼喊,希望他多少给些反应,至少像往常一样吐她一、二句槽也行。一个人自言自语、演独脚戏已不能满足她了。在得到他“些许”的注意后,她的索求更多了。
“干嘛?”他如她所愿的开了金口。
“没事。”嘻,她特别喜欢捉弄他时的乐趣。
“你最近的话好像愈来愈多了。”他突然有聊天的兴致了,尤其是想到下午她自行出门找他的事。
“我的话本来就多。”她真败给他的后知后觉。可是,没道理呀!她的话常是说来荼毒他的,没理由他现在才发现吧!为什么……
“我是指最近帮你洗澡时,你好像不会再哇哇叫了。就连碰到你受伤的部位时,你好像也没反应。”他加重手上搓揉在她伤口的力道。
易采荷迟钝地将话吸收,再将目光随他眼睛注视的位置看去时,才发出迟来的叫喊。“好痛呀!”不知道这么假的反应他会不会相信。都怪自己长舌,忘了掩饰伤已痊愈得差不多的事实。
言振安摇摇头,嘴唇的弧度却不经意地往上翘。真是输给她了,居然这么宝……唉!
没料到他会笑的易采荷,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张开嘴。
言振安搔了搔她已洗净的头发,像安抚小孩子般。
易采荷更加惊讶于他主动的亲密行为。虽然之前他也曾主动示好,但她看得出他僵硬的动作是勉强自己使然,可是他这次的动作好真、好自然,她几乎相信他也正一点一滴地回报自己的感情了。“老师,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不由得抱著期望间出口。
他却转移话题。“你手脚受的皮外伤应该不严重,可是多少都会留下疤痕。”
“留下就留下,反正我全身上下的伤痕又不差这几道。”见他避而不答,她也不著急,至少他不若往常般顺口的否认,那她的努力多少还是有价值的,呵!
“可是你怎么还这么喜欢穿那些短衣裤?”他满疑惑的。女孩子一有伤疤,仅管已是微不可见,仍无法释怀,多少都会遮掩,可是她的行为毫无半分别扭,就连受伤至今,都未曾担心日后美观的问题。
“反正,那些伤迟早会好、会淡化,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而且,我也不会呆呆地任人评头论足,不是顶好的朋友,我才不容许他们接近咧!而既然是好朋友,又哪怕他们看到。况且,穿衣服是随兴的,就算我手脚皮肤都白皙水女敕,可是我的喜好是长袖衬衫搭牛仔裤,那我又何必为便宜别人而委屈自己呢?”她说得头头是道。
“你真的不介意你的外表有这些缺陷?”男生是不会介意,可是,她是女孩子呀!
“我只担心你不喜欢,你会在意它们的存在吗?”她反问他的感觉,也很满意他摇头的回答。“早知道你不会。”
“哦!”她还真了解他。
“其实,我之所以清楚你,完全是你自己在课堂上剖析自己让我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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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分析自己,让你来认识我?”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无聊事了?课堂上不好好上课,臭屁一堆有的没的的那种老师,一向是他唾弃的对象,自己怎么可能犯下此等大错?他挑眉询问。
“你真不知道?”见他摇头,易采荷又正色地说:“你常常会在课堂上对那些历史人物加上你独特的见解。”
他点头承认,但仍不明白这看似两码子的事如何扯得上关系?
“那就对啦!因为你说出你的看法,很不巧地深得我心,慢慢地,我就对你好奇,更加专注听你的课。结果,我从你评论古人的讲解里,发现真实的你。”看到他的吃惊,她不由得咧嘴笑了,
“没错,就是从你的评论里,我挖掘出最真实的你。”
除了她,他还真难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他口沬横飞、精采绝伦的讲课里,特别注意他下的眉批,尤其能自其中了解他个性上的点点滴滴。
“尤其你那句『一将功成万古枯,秦王汉武成冢墓』,更是令我深有同感。”她摇头晃脑,还真以为自己是说书的夫子,“我也觉得皮囊之身,百年后仍得重归尘土。试想古今美人,有哪个能有不老之容、不死之躯,就算真的有,也是怪物一只。所以我不会在乎这些小伤疤,我甚至庆幸我在一场场大小劫难中,还能存活下来,还能保有健全的四肢,比起那些失去手足的人,我已经很感谢老天爷了。虽然我没有天仙般的姿容,可是我五官正常,没有歪鼻斜眼、也没视听上的障碍;而且,我还有关心我的家人。这些种种,已经够让我谢天谢地了,不是吗?如果我还不知足,奢求绝世的容颜、白瑕晶莹的光洁肌肤,修长的美腿等等,那早晚会遭天谴,而最快面临的是失去原本的快乐,那又何必呢?”
难怪她总是笑嘻嘻的,因为知足嘛!
“看吧!你也点头,这就表示你我的观点颇有相同之处。那么于我而言,去了解、清楚一个和自己有相似思考的人,又有什么困难呢?你讲课时透露的蛛丝马迹就够我懂你了,尤其在我层层剖析后,”
引狼入室,莫怪羊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言振安苦笑自己种的因得来如今的结果。
不过,在她也说了她潇洒的想法和知足的感想后,他觉得她更美了,因为她的内涵增添了她的光芒,难怪他总觉得她精灵似的外表意外的出色迷人。她的笑容和她的无求,大概就是使她散发光彩的原因。他想,他或许该深戚荣幸,他可能是她今生唯一所追求的耶!
他觉得她这次洗澡洗得特别久,可他也格外的有收获,至少认识她皮肉下那颗不平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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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帮她吹干头发的时候,他突然问她一个深藏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留长头发?”倒不是不搭她的脸,只是气质上有点不衬。依她潇洒爽朗的个性,应该是喜欢俐落的短发才是,她怎能忍受长发垂腰的“沉重”呢?
“谁教你喜欢。”她的确是比较喜欢清爽俐落的短发。
“我喜欢不代表你就要应我所好啊!”她看来不是那么没主见的人,怎么会为了他玩笑的一句话来,一留就留了两年。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全身上下没一处能令你满意,我也不可能为了迎合你就改变我的个性,想了很久,只有外在的头发能做到令你满意的程度,所以只好留长它啰!想剪短的话,等拐到你就可以剪短了,反正到那时候,你欣赏的绝不会是我的外表,而是最真实的我。”易采荷笑笑,再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况且,如果能得到你这么体贴的服务,我反而不再觉得这头青丝是麻烦了。”呵!她真有办法扭曲不利于己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