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颗雪球突然啪地一声打上了他的脸,他顿时感到一阵激寒,大手一拍,脸上还留着一堆冰屑,却见到那始作俑者笑到腰都弯了,还挑衅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宣青尘眉毛一挑,突然弯身也做了个雪球,冲到院子里,往南净雪的方向丢去,想不到隔壁的陈伯刚进来,就被他的雪球给砸个正着,让他傻眼了一阵子。
“臭小子,我媳妇让我送衣服给你家净雪,你居然用雪球扔我!”陈伯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一受到攻击,连忙把衣服搁在一旁,做了个雪球扔向宣青尘,结果这次他闪过了,但拎着个篮子刚刚进门的黄大婶却中了招。
“呸呸呸!陈老头你搞什么鬼!大冷天的朝老娘丢雪球,你活得不耐烦了?!”
黄大婶不过拿一些腌菜过来,就收到雪球大礼,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把篮子丢在一旁,不甘示弱的抓了把雪球扔了回去。
陈伯虽然有点年纪,动作可是挺矫健的,一个偏身就躲过了黄大婶的雪球,之后他也不服输地回击了一个,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击中黄大婶,而是击中了来帮忙铲雪的张虎。
张龙、张虎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下子被人挑衅了,哪里有妥协的分,也管不了对面的是村中长辈,马上兄弟一人捏起一个巨大的雪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上啊!”
于是,刘婆婆的院子成了一场雪球的大混战,一下子是杏儿打中了陈伯,一下子是黄大婶连续攻击宣青尘,又或者南净雪尖叫大笑,躲避着张氏兄弟的超大雪球。附近的孩童听到了这里的玩闹声,纷纷跑过来参加雪球大战,而孩子都来了,大人如何能不来。所以这场雪仗的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跟上回搬十张桌子聚餐庆收成时的人数不相上下了。
终于,一干人等玩得累了,又笑又喘地倒在了雪地上,宣青尘在宣家大院那般规律森严的地方长大,哪里有玩得这么疯狂过,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失控的一天,却也是最欢乐的一天,他抛开了所有的压力及包袱,在这里圆了一回孩童的梦想。
他不由感谢地看向了坐在雪地里还有精力抓小貂的南净雪,这丫头即使什么都忘了,即使变得痴痴傻傻,却能一直替他带来不同的感动啊!
“诸位,到屋里来烤烤火取暖吧,反正今日大雪家中无事,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他诚心地出口邀请。
众人自然是欣然接受,甚至分头回家拿了食物和桌椅,又回到宣青尘的屋里聚餐起来。
很快地,气氛就热烈起来,众人谈笑着刚刚雪球大战时的胜败,宣青尘突然转头进了房里,提了几个罐子出来。“大家喝喝看,这是净雪亲手酿的酒,已经存了三个月了,应该够醇。”
宣青尘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厅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全怀疑地看向他。
他应该没说错吧?南净雪这样的小孩心性,会酿酒?就算酿出来了,能喝吗?
“是我做的,我做的酒喔!”南净雪不知大家的想法,还自得地昂起了小下巴,骄傲非凡的样子,让厅里的大伙儿有些哭笑不得。
桌上杏儿已经倒了几杯酒,却没有人敢伸手拿。眼看南净雪原本开心的表情渐渐变得不解,最后脸蛋儿皱了起来,好像要哭了一样,一向把她当亲妹,又欠了宣青尘一个大人情的张龙,顿时一拍胸脯。“我喝!不过是净雪妹子的酒嘛,青尘都活到现在了……”他豪情万丈地拿起酒杯,咕噜地把酒喝了下去,突然间整个人定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如何?死了吗?!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张龙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空着的杯子,又看了看南净雪,突然二话不说,又拿起一杯仰头灌下,接着是第三杯……
“欸,张龙你别顾着喝,究竟味道怎么样?”陈伯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张龙顿了一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没关系,你们不喝的话,我喝就好。”说完,又继续喝了第四杯。
别人可能不够了解张龙,但身为他双胞胎弟弟的张虎怎么可能不知道!废话不多说,也拿了一杯喝下,果然双眼圆睁,惊异地望向南净雪,之后学着哥哥一声不吭地继续喝着酒。
陈伯终于坐不住了,硬着头皮也拿了一杯;之后黄大婶也试探性地拿了一杯,然后是王家的汉子也拿了一杯……
毫无意外地,这餐桌上又演变成了抢酒大战,北方人喝酒如喝水,女性也有不俗的酒量,除了孩童之外,众人有喝到的想喝下一杯,喝不到的频频四处打劫,仿佛刚才的雪球大战又延伸到了餐桌上一样,让宣青尘一家三个人看得都呆了。
宣青尘不由好笑地道:“不用抢,家里还很多呢,而且净雪也会一直酿的,等会儿一人提一罐回去。”
“好哩!”一听到这话,众人才开心地放开胸怀大吃大喝,一起快乐地度过了这个大雪的日子。
然而众人却不知道,就是今日这个契机,让未来的富田村发展成了北方最富庶的村子之一,而要感谢的,却是那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别人笑就跟着笑、玩得最开心的南净雪。
南净雪酿的酒,很快就横扫了富田村,大伙都爱喝她的美酒,也都拿了粮食布匹等物来换,扣掉南净雪又拿去酿酒的分量,宣家冬日的储粮不只无虞,还富余许多。
盎田村的春节,和其他地方一样,家家户户贴上了新的春联,人们换上了新衣,但显然宣青尘一家的光景最好,刘婆婆的屋宇很多破落的地方都已修整得焕然一新。
在除夕夜这天,宣青尘更是小试身手,跟杏儿学了一道花椒鱼汤,不小心还割伤自己的手,若得南净雪惊叫连连,不过这一切都无碍于众人一起欢度春节的喜庆气氛,三人第一次在富田村围炉,就这么和乐融融地结束了。
到了晚上,杏儿自告奋勇守岁,坐在厅里烤火,而南净雪却早已呵欠连连。
宣青尘心疼地先带她进房,想不到一进房间,她却双眼睁大,转身就把房门关了起来,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哪有先前的困劲。
夫妻俩独处一室,她又如此的主动,仿佛有什么企图,宣青尘不由浮想联翩,只是他也了解她的心性,不可能做什么诱惑他的事,只好暗叹口气,把心头的蠢动按下。
“坏人,我看到你手伤了。”南净雪指着他手被菜刀割伤的地方,笑吟吟地由床底下捞出一瓶酒。“我帮你准备了药,你快喝吧,不要告诉杏儿喔!”
瞧她一副偏心他而又仿佛愧对杏儿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不过他相信她不会害他,除夕夜里,与小妻子月下独酌,也是别有情趣,所以他毫不考虑地倒了杯酒,仰头喝尽。
不过这次的酒味,与她以前酿造的截然不同,似乎多了一股草涩味,虽然不减酒的美味,但总是突兀。宣青尘纳闷地开口问道:“净雪,你在酒里多加了什么吗?”
“就是加了兔兔吃的草啊!你受伤了,要吃药才会好。”南净雪认真地回答。
宣青尘差点没一口把酒喷出来,可惜他已经喝下肚了。
振阳草……他简直欲哭无泪,这阵子他们家劈好的柴薪已经堆满了后院,甚至还有些送给了陈伯和黄大婶,就是因为他老兄精力太旺盛,只好找个地方发泄,想不到这丫头还嫌不够,再替他添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