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斤太多了,你用得完吗?”他考虑到她的院子不大,将近三万斤的药材放不下,容易被人发觉。
“你管我用不用得完,你只管送。”佟若善的火气变大了。
“你该知道药单上有些药只有我才弄得到。”刑剑天有门路,直接从皇宫的药库取用,民间买不到。
她又哼了声,这次还带了些许的轻蔑。“我不是只会制一种药而已,你不想做这笔买卖可以直接取消,没人勉强你。”
一瞧她真恼了,昂藏七尺男儿头一回用轻柔的语气哄道:“我的意思是,你这里太小,要改个地方放药材。”
佟若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脑子极快地转了一圈。“那就送到天悬寺,谁教老和尚爱多管闲事,就让他多普渡众生。”
刑剑天没想到她这么狡诈,失笑道:“连大师也不放过……”云空大师该头痛了。
“你说什么?”她凶狠的圆睁双眸。
他似笑非笑的摇摇头。
“说完了,你该走了……”
“小姐,你醒了吗?你在跟谁说话?”青桐揉着惺忪的睡眼,边打哈欠边往内室走来。
“我喊你呢,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温水来。”佟若善挥着手,示意他赶紧循原路离开。
好好睡啊,阿善。刑剑天用唇语无声的说着,果不其然,换来她一记狠瞪,他开心的不出声笑着,随即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青桐便走了进来,倒杯水递给小姐后问道:“小姐,你方才是在说够状吗?”
“是呀,我梦见你跟我抢鸡腿,我不给你,你就打我。”佟若善轻啜了口水,便把杯子交还给青桐。说梦话好过跟男人私会,她的名节差点毁了。
青桐一听,整个人都吓醒了,双膝落地一跪,没发现自己正跪在面粉上。“小姐,奴婢哪敢打你,有好吃的奴婢一定先给你吃,奴婢不敢犯上……”
“哎呀,瞧你吓的,快起来,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吗?”这个傻大姊呀,心眼也未免太直了。
青桐站起身,但仍愣愣的微张着嘴。“小姐是吓我的?”
“是啊,谁晓得你这么不禁吓。”佟若善反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还好还好,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真的和小姐抢鸡腿……”青桐拍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看她吓得不轻,佟若善不免小有愧色。“好了,你去睡吧,我没事了,记得,以后把胆子养大一点。”
看来她真的要开始训练这几个身边人的胆量,她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今日的夜访怕只是个开端,日后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会发亮的宝石谁不要,何况是一座挖掘不完的宝山,她高明的医术、不外传的药方、异于世间的制药方法,以及取之不竭的灵丹妙药,想全年安康、长命百岁的投机客,定会趋之若鹜。
其实佟若善更想淬炼出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这才是开刀后的基本护理,由于少了抗生素,所以就算打了手术刀,她也不敢轻易替人动大型手术,术后感染的败血症不亚于手术风险,而且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人熬过长达十来小时的手术,最后却死于器官衰竭。
“小姐,奴婢的胆子很大了,能打老虎。”青桐说完,打了个哈欠,将杯子放回桌上后,又回到外榻睡去。
佟若善没多久便听到她细微的打呼声,接着又听到她翻身的窸窣声响,这下子换她睡不着了,她披上外袍下了床,未着罗袜,果着洁白玉足走到窗边,也不在乎自己踩了一脚的面粉,她托着下颚靠着窗桥,有些怅然地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今夜的月亮和她前一世看到的一样吗?
那些穿着白袍的同事们是否依旧忙碌的穿梭在走道间?浓郁的咖啡香,刺鼻的药水味,护士们谈笑的走过,坐在轮椅上在中庭晒太阳的病患,还有推销药品和保险的业务员……
有时候她觉得这些情景离她很近,彷佛在梦中,她仍拿着手术刀划开脑部皮质,再用开脑器剖开硬如椰壳的脑壳,精细仪器探入脑内,显微镜、雷射刀,眼前所见是细如毛发的血管。
问她怀不怀念过去的生活?
说句老实话,她还是满热衷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忙有忙的价值,从她手中,救回无数人的生命。
在她的医学领域里,她就是权威。
不过想归想,再也回不去了,她的人生从一名十岁的小泵娘开始,如今渐成气候,她想日子会越过越好吧!
钱匣子里多了两万两千两的银票,佟若善觉得踏实多了,有钱令人心宽,她能做的事更多。
想着想着,她不免有点困了,她走回床前,坐在床边随意摩擦双脚,除去脚底板上的面粉,接着躺上床。
本以为会难以入眠的她睡得还算沉,几乎无梦,顶多偶尔在半睡半醒之际,脑海中闪过一张俊美如玉、黑瞳深如墨色的脸庞。
五日后——
“是我听错了,还是大舅母说错了,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若是孔氏的嗓音能够放轻一点,不要像只母鸡那样吊着嗓子,佟若善会更感谢。
“咯、咯……怎么会有错呢,这位赵嬷嬷你认得吧,是你母亲身边的得意人,你赶紧收拾收拾好跟她回去。”想到终于要把这个吃白食的送走了,孔氏满脸掩不住的欣喜。
表才认得!原主离开侯府时才几岁,况且原主的亲娘早就死了!为了自己好,佟若善转头看向程杨氏,再次确认的问道:“祖母,这是真的吗?母亲派人来接我回府?”
外孙女那个我只信你的眼神一看过来,程杨氏觉得整颗心都化了,既难过又不舍的抚着外孙女油亮的发丝。“是的,祖母收到信了,说是你年岁到了,该回去备嫁。”
“她要把我嫁人?”佟若善不相信梅氏会有这般善心。
能把她生母活活气死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争宠是各凭本事,但害人是下作,为一己之私而谋杀人命,可见心术不端正,根据本性难移定律,梅氏肯定不会是突然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想要做些弥补好修补裂缝。
如果她猜的没错,前方必定有张大口等着吞食她,而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往前走。
害怕吗?
说实在话,佟若善还真的不怕,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如今她手上有钱,又有一技在身,若是一见苗头不对她还能拍拍走人,任凭梅氏手眼通天,任意摆布她也并不容易。
“丫头放心,祖母还在,她不敢将你随意许人,否则祖母饶不过她。”一说到姓梅的那个女人,程杨氏的眼底布满冷意。
“我非要回去吗?”佟若善以往老想着何时才能回府,但如今离别在即,她反倒有点舍不得。
人是有感情的,一个地方住久了,难免会有所眷恋,她还满喜欢建康城的风气,以古代来说还算自由,女子不但能外出,还能不疵础帽在街上走动。
程杨氏眼泛泪光的拍拍她的小手。“祖母也想留你,但侯府才是你真正的家,就像你娘当年,祖母只想她嫁给城里富户,她偏坚持非你爹不可。”
曾经也是才子佳人的一段美谈,尚是世子的佟子非与友人到建康城游玩,他与到庙里上香的程素娘一见钟情,两人在佛祖面前私订终身。
可是无论当初男人说了多少保证,那些好听的话都只能听听,不能当真,不然受伤的会是自己。
入门后,程素娘才发现她有个强势的婆婆,喜欢权力一把捉,把府里的大小事全捉在手中,媳妇形同摆设,不过是给她带来孙子的外人,可有可无,不具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