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伤了他……爷,皇上真的没怪你吗?还有皇后那一派的人要是趁这机会参你一本,那——”未竟的话被封了口,于丫儿瞠圆了水眸。
周奉言吮吻着她柔女敕的唇瓣,好半晌才哑声道:“丫儿,你不需要为我担心那些事,我自然应付得来,再者,许是皇上头一次瞧见我动怒,所以吭都不敢吭上一声,只说要我赶紧成亲,杜绝后患。”
他让皇上明白,丫儿的身分特殊,唯有她才能产下周家血脉,为了周家血脉,皇上才硬是把一口气吞下去。
“爷也会生气?”她从没见过爷动怒,一次都没有。
“当然,只要伤及你,我谁也不饶。”回想晌午时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就狠狠一揪,恐惧如浪般打来,让他恨不得亲自手刃燕禄成。
“爷,我往后会小心一点,真的。”不曾动怒的爷因她动怒,她是心喜却又担忧,心喜他的疼宠,担忧他的处境。
“丫儿……”周奉言轻叹了声。
瞧瞧他有多不济事,竟教她如此担心自己,可偏偏此时的他连削弱靖王势力的能力都没有。
“往后,我就牙行和家里两处走动就好。”有两位姊姊跟随,应该是不成问题。
她愈是替自己着想,他就愈是心疼,吻了吻她的发顶。“那可不成,接下来可有不少事得忙呢。”
“什么事要忙?”她一头雾水地问。
“丫儿,你不想嫁进周家?”
于丫儿不解地眨了眨眼。“没……我……”总不能说她等了好久吧!“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我方才说了皇上要我赶紧成亲。”
“咦?”有吗?她什么时候错过的?
“皇上质问是谁伤了靖王,我怒说靖王调戏了你,要皇上给个公道,皇上便要咱们赶紧成亲。”
于丫儿听得一楞一楞的。“喔……”就是方才他说他动怒的时候?因为不曾见过他动怒,所以教她震惊得忘了他后头说的话。
“就赶在七夕前夜成亲,七夕夜你再随我进宫面圣吧。”
“欸?”这么赶,她会来不及替他制新衣!
“然后,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去采买些东西吧。”
于丫儿闻言,一双水眸发亮,任谁也看得出她内心的狂喜,然后她偷偷地往他腿上一倒,不住地朝着他笑。
“怎么了?”他笑问着。
“要是有了孩子,府里就更热闹了。”
爷出生丧母,五岁丧父,是周家族长带大的,族长去世后,周家只剩下他和奉行,而奉行一直都待在西枫城,这周府哪有个家的感觉。
周奉言神色不变,忖着如何告知她不打算要孩子,余光瞥见桌面的画,不禁怔住。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忙道:“爷,那画是谁画的,竟将爷画得那般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爷走进画里呢。”
周奉言浓眉微攒,起身卷起了画轴。
“爷?”这画是她不能也不该看的吗?
“丫儿,我房里的画轴别乱动。”
“喔。”
察觉自己语气冷厉了些,他回头扬开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她垂着脸回应。
“去跟双叶说,晚膳到你那儿吃。”
“好。”
第8章(2)
见她还是垂着脸,他不禁叹了口气将移向门口的她拉回。“丫儿,神官画像不该被留下,愈少人见过愈好,这是我改日要处理掉的。”
于丫儿猛地抬眼,抓着他的衣襟,踮起脚跟他偷了个吻,才满脸通红地道:“我没有生气。”嘿嘿,这招够猛了吧,爷肯定吓住了。
周奉言楞了下,直睇着她说不出话。
“我去跟舞姊说把晚膳送到我房里。”虽说他如预料般呆住,但这直勾勾的目光她实在是受不住,被盯到脸都红透了,羞得她拔腿就跑。
周奉言不解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探手轻抚着唇,有些腼腆地扬起笑弧,笑得有些儍气。
一会他才敛去笑意,睇着桌面展开的画轴。
那是画有一圈红线的画轴,他将画轴轻抖了下,红线竟然消失不见,成了一张空白的画轴。
几乎同时,他的尾指上闪动着暗红色的光芒,消失不见。
这是他换来的姻缘线,是为了丫儿所备,如此两人成亲该是万无一失吧。
七夕前夜,周家张灯结彩,大红双囍在主屋大厅里举目可见,厅堂里外被朝中官员挤得水泄不通,交谈声几乎压过丝竹乐音,就在礼成之后,身穿大红喜服的于丫儿由双叶和舞叶领进喜房里。
她独坐在床上,内心忐忑不安极了。
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爷的妻,哪怕没有宾客观礼,没有大开筵席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在身边。
而今晚,她是真正要成为他的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她几乎停止了呼吸,藏在袖里的双手不禁轻绞着,直到她的红盖头被掀开。
“丫儿。”
他低醇的沉嗓唤着,教她羞怯地抬眼,瞧见他那丰神俊朗的面容,眸底眉梢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爷……我的夫君,奉言。”她怯怯地喊着。
周奉言直睇着她半晌,轻抚着她的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微颤着,不禁疑惑难道他和她一样紧张。
“丫儿,待会我让双叶和舞叶进门替你卸下珠饰。”他几乎不敢正视她粉雕玉琢的容颜,目光流盼间,教人心旌荡漾。
正值盛艳怒放的风华,教人心驰神迷,他却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重迭,教他不敢碰触。
于丫儿不解地微蹙起眉。“可是——”
“前堂那头还有一票官员不应付不成,得要委屈你了。”他满脸抱歉地道。
于丫儿直睇着他。官员就算要闹洞房,也不会闹得过火,让他进不了喜房,再者谁都知道,成亲首夜守空房是不吉的。
“丫儿?”
“爷儿要是被拖住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但酒就别喝了,喝多伤身。”
“丫儿,对不起。”他不舍地轻搂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他不打算延续周家的血脉,甚至连碰她他都不敢,光是要熬过今晚,就够他惴惴不安了。
“对:小起什么啊,咱们是夫妻了。”她没好气地道。
“今儿个忙了一天,你也该是累了,早点歇息,明儿个还要进宫面圣。”暂时收拾心情,他扬起她最爱的笑,忍住亲吻她的冲动。
“嗯,你可别让他们闹得太疯。”
目送他离去,让两位姊姊替她卸了珠钗和喜服,待她俩退到门外后,她也一并隐去了强撑的笑意。
爷有事瞒她。
到底是什么事让爷舍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或是他压根不打算和她同房?她不急着找答案,因为不管是什么事,爷早晚得要告诉她,她是他的妻,不能帮不上忙还添乱。
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睡得不好。
一早双叶和舞叶前来伺候,于丫儿哈欠连连,被舞叶取笑了。
晌午过后,她梳妆打扮好坐上马车时,想起自己忘了帷帽,正要唤舞叶回房拿时,就见他已替她取来。
马车在周奉言上车后缓缓驶动。“丫儿,待会进宫面圣之后,我会让双叶和舞叶跟在你身边,时间差不多时,她们就会带你先回府。”
“爷今儿个不回府吗?”她偏着螓首问。
他沉吟了下才道:“宫中有些事。”
“别让自己累着了,你今儿个气色不好。”她担忧地握着他的手。
“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感谢她的体贴不追问。
马车来到宫门前,周奉言随即取出备好的白纱帷帽替她戴上。
马车外,拾藏、舞叶和双叶已经候着,破例跟着进宫。
在宫人的带领之下,两人前往干天宫旁的松华园,百官已入席,一见到周奉言莫不走来攀谈两句,一双双眼全都盯着他身旁戴着帷帽的于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