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他在高高低低的情绪里起伏,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十分煎熬。
他恨不得飞奔到她身边,又气愤她可以狠得下心、毫不留情地抛弃自己。
矛盾的心情让他觉得烦躁,他将自己抛进工作里,随时间过去,想得越多越透彻,想清了她的无情是因为深爱。
他决定耍赖,她塑造出拜金又随便的艾思思,他成全她,她要钞票、他给钞票,他无条件接受“艾思思”全部的缺点,看她能再找什么理由逃开!
黑延棠拉起床上人儿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她浓密的长睫毛扇了几扇,缓缓醒过来,望见他,她慌乱抽出手,急坐起来。
“你慢点。”他叹气,扶了她一把,“我不会把你吃了,至少不是现在。”
“你……为什么来?”
“电视里说的不够清楚吗?”看见她慌乱的眼神,他既心软又心疼,明明是这女人不要他,曾教他痛苦到几乎想死的地步,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是个大坏蛋,让她这样慌乱。
“我不懂……”
“好,我说清楚。我爱你,你不够爱我没关系,这半年我想通了,没有你,我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你爱钞票,我赚钞票给你,你爱男人,我努力在床上满足你,我不会计较你过去跟谁在一起,不管是徐纬璋也好、钟其汉也好、其他人……”
“你刚才说什么?!”艾思思大惊,她没想到会听见钟其汉的名字。
黑延棠凝视她,模模她的脸,“我说不管徐纬璋或钟其汉,还是其他人,我都不介意。”
“你知道钟其汉?”她震惊万分。
“艾思思,我一直记得你,你陪你母亲到警局,钟其汉跟你们一起来,我记得你。”
艾思思大哭,黑延棠心被拧紧了,抱住她。
“你因为过去离开我吗?”
“你不懂……”艾思思哭着说。
“我懂,我想了半年,全想通了。艾思思,你真傻!”
“你不知道,我跟钟其汉……我们……”
“不管你们过去怎么样,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们年少时曾经在一起,我不会介意,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难道你会因为我过去交了女朋友、跟她们上过床,就决定不爱我了?”
“你跟钟其汉彼此认识,我不能……”
“没有不能,他要是敢多说一句什么,我见他一次揍一次,打到他不敢再乱说话。你不知道,跟白峰齐打架我会输,但打一个没练过的钟其汉,绝对不是问题。”
“……钟其汉也很会打,他混过黑道。”艾思思声音很轻。
“你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老公威风,这样对吗?”
“你不是我老公。”她回嘴。
“你肚子住了我两个宝贝儿子,我当然是你老公。”
“孩子才不是……”
“艾思思!你最好别说孩子不是我的这类废话,验DNA很方便的。”黑延棠警告。
艾思思果然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坚定拒绝的决心竟让他三言两语动摇了。
他知道钟其汉,也记得她,记得七年前的她,那些她以为很难跨越的障碍,忽然就消失了。
“爸妈晚上来高雄,我们一起吃饭,讨论一下什么时候结婚。”
“爸妈?”艾思思没转过来。
“正确说法是你未来的公公、婆婆,他们吵着要看你。”
“……延棠,我跟叔叔拿钱了。”
“两百万,我知道,你还好意思提,在你眼里,我难道只值两百万吗?你要拿钱至少多加两个零吧?我认为我起码值那么多,你伤了我的自尊心!”
“……”这是重点吗?他的自尊心真奇怪。
“念在你初犯,我原谅你,下次别再……不对,没有下次了。”
艾思思叹气,他们可以就这样在一起吗?
“你确定要娶我?”
“确定。”
“你不在乎我过去……”
“我也有很多过去,这世上谁没过去?思思,过去成就今天的你,我爱现在的你,自然能接受你所有过去,不要再想了,你只要安心把你的现在、未来都交给我,我会让你幸福,你相信我。跟我结婚,好不好?就算你不够爱我,别让孩子没爸爸……”
“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艾思思一把抱住他,眼泪又掉下来。
“我很开心听见你说很爱我,还说那么多次,这半年的伤心愤怒算是得到一点补偿了。”黑延棠张开双手回抱她。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只要肯乖乖跟我回台北就好。”
“好。”
“艾思思,我会一辈子都疼你、爱你。”黑延棠松开双手,低头吻了她。
番外篇:徐纬璋的“一见钟情”
婚礼结束后,徐纬璋带了一束白百合到艾春满墓前。
微风徐徐的舒爽天气,阳光微暖,晒得人很舒服,他低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外婆,小艾结婚了,她过得很幸福,请你放心,黑延棠对小艾很好,他的爸爸妈妈也很疼小艾,我想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来看你了。”
边说,他边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艾思思的情景……
那时他经过抽血站,实习中的艾思思正安抚一个刚抽完血的哭泣男童,有人喊了她一声——
“小艾!饼来一下。”
那声小艾让他多看了一眼,正是那一眼让他沦陷,或者该说,让他沦陷的是那张过于神似艾俐的清秀脸庞。
他问了人,知道她的名字是艾思思,大家叫她小艾。从前,他也叫艾俐小艾,艾俐是他读医学院时交往的女孩,他爱她,像所有的热恋男女他们也情不自禁有了亲密关系,大五那年,虽然做了避孕措施,艾俐仍意外怀孕,他以年轻,无法承担孩子这份沉重的责任为由,劝她拿掉孩子。
艾俐哭着同意了,他陪着她找了一家小诊所准备动手术,没想到艾俐因为麻醉过敏,转送大医院救治不及,在到院前死亡。
只是小小的手术,甚至还没施行便天人永隔。
他忘不了小艾妈妈、爸爸痛哭着,打他、骂他的心碎样子,他多希望死的人是他,不是他心爱的小艾。
后来,他想也许是他还不够爱,否则他该让艾俐把孩子生下来,他早晚是要娶她的,也许诺过要照顾她一辈子!
有些痛无法疗愈,因为错误无法弥补,那痛一日比一日深,没有出口,埋进骨髓疯长。
失去艾俐后,他过了好一阵子行尸走肉的生活,除了吃、睡、读书、实习,别无其他,一年过去一年,他以为他的心已经随艾俐死去,彻底冰凉,没想到会再遇见另一个小艾。
见到艾思思之后,那些长年埋入骨髓的痛苦忽然转成汹涌的情感,他看着艾思思,像透过她看着离开多年的艾俐。
他对艾思思好,把所有对艾俐的情感与遗憾转移到她身上,看着她笑,他也会笑了,听着她温柔的说话,他的心也跟着温柔。
后来,艾春满生病,她哭着来找他,说医院已经没有健保床求他帮帮忙。
他立刻帮艾春满安排了双人病房,并补足差价,艾思思歉疚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清,他告诉她,多久都没关系。
艾春满住院那阵子,他每回值完班或结束门诊,都会绕到病房陪艾春满聊天,聊着聊着,他知道艾思思的母亲在监狱服刑,由艾春满独自抚养外孙女。
艾春满去世前一晚他到病房,或许人能感应自己即将离世,她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
“我最放心不下思思,我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外婆,你别乱想,你会好起来。”他试图安慰老人家,却也明白,其实艾春满剩下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