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铁军疑惑的看着尹泉书,不知他意指何事。
“盛将军,你今次返京,朕想给你指门亲事,你道如何?”
闻言,盛铁军浓眉一蹙。
“你今年二十有七,早该成家了。”文宗说,“你双亲已逝,又无兄弟,替盛家传香火是你的责任,可你长年戍守边关,眼见就要误了终身,朕还真是愧对你啊。”
“不,皇上,微臣……”
文宗一脸欢喜,自顾自的说道:“相国公给朕出了个主意,让你跟礼部尚书郎的千金余艳结个良缘,余艳年方十六,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又知书识墨,与你十分匹配,朕已问过尚书郎,他对这门亲事毫无异议。”
“皇上。”盛铁军站起身,拱手一揖。“皇上如此厚爱,微臣无限感激,但恳请皇上原谅微臣必须婉拒。”
文宗不解,“你是觉得尚书郎的千金配不上你吗?”
“不,微臣不过是一介武夫,哪敢嫌弃尚书郎大人的千金。”
“既然如此,你为何拒绝?”
“因为微臣已心有所属。”他抬起眼睫直视着皇上。“微臣在祁镇已跟辛悦互订终身。”
文宗一震,惊疑的看着他,一旁的尹泉书亦是。
“盛将军所言属实?”文宗问道。
“微臣不敢欺骗皇上。”盛铁军坚定地道,“微臣已认定辛悦是盛家的媳妇。”
“这……”文宗面有难色,看了尹泉书一眼,才又对盛铁军说:“辛悦虽立了功劳,可她毕竟是个宫女,你若纳她为妾倒是无妨,可若娶她为正妻,并不妥当。”
“皇上,微臣若未从军报效国家,也不过是名猎户,既无尊贵的血统,亦无非凡的背景,微臣并无门第之见,只想找个两相意爱的伴侣。”
“话是没错,但……”文宗感觉得到他的坚决,可堂堂骠骑将军娶宫女为妻,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盛将军,这样吧。”文宗想了个折衷的办法,语带商量地道:“让尚书郎的千金为正妻,辛悦为平妻,你看如何?”
“回皇上的话,微臣只想要一个妻子。微臣生性恬淡,喜欢简单,不想处理女人之间的纷争。”
“这、这实在说不过去。”文宗一脸为难。“你可是大将军呀,一名宫女如何担起将军夫人的头衔?”
尹泉书开口了,“盛将军,依老夫看,你是真的十分喜爱辛悦,是吗?”
“确实。”盛铁军诚实回答。
“既然盛将军与辛悦两情相悦,陛下就成全他们吧。”尹泉书帮着求情。
“相国公,难道你觉得他们俩合适?”
“君子有成人之美,陛下也希望盛将军能与有情人成眷属吧?”尹泉书停顿一下,稍事思索,像是有了方法。“陛下,老臣有一想法,不知是否行得通。”
“你说。”
“不如由老臣收辛悦为义女吧,这么一来,她便是我尹家的女儿,可一点都没辱了将军夫人的头衔。”
尹泉书此言一出,文宗脸上马上有了笑容。“相国公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果然是个好方法。”
盛铁军一脸惊讶,尹泉书位高权重,为了帮他,居然愿意收一名宫女为义女?
虽说他们之前的心结已解,但据他所知,尹信秀仍耿耿于怀。
他们是父子,再如何也是心连心,尹信秀视他如仇,尹泉书为何没跟独子同声同气,还自愿帮这个忙?
难道是他低估了尹泉书的胸襟?忖着,他还真有点抱歉了。
“盛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尹泉书笑视着他。“将军可愿与尹家结亲?”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让皇上首肯的方法,且尹泉书都已经主动提议,他若是婉拒,可能会落个不知好歹的下场,还让人以为他心胸狭隘,仍记挂着两年前的宿怨。
“盛某谢过相国公。”盛铁军对尹泉书一揖。“此事由皇上作主,微臣并无异议。”
在边关时,赵学安只知道辛悦跟盛铁军互许终身,可互许终身就跟订婚一样,算不上是夫妻,而且以她对封建时代的粗浅了解,像他这样的大将军,成亲的对象通常都是官家千金,辛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再爱,也只能是个小小的侍妾,别说是正室,就连偏房都可能构不上。
可盛铁军自宫里回来后,却告诉她相国公要认她为义女,而皇上也准了他们的婚事。
她是很惊喜,但也有点反应不及。
因为隔天相国公便来访将军府,说是要跟义女见面。
第一眼看见尹泉书,赵学安就觉得他是个八面玲珑、人情练达之人,对他称不上喜欢或讨厌,但不管如何,她仍感谢他帮了这个大忙。
之后,她正式拜尹泉书为义父,成为相国公的义女。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义父,还送了她几份大礼,说是要给她当嫁妆,除了上好的布匹,还有珠宝首饰。
当然,她也见到了她的义兄尹信秀。
这个人,她就真的不怎么喜欢了,她虽不敢说自己多么会看人,可尹信秀一看便知是个废物。
他态度轻浮又嚣张,衣着打扮浮夸奢华,看着人的时候,眼神总是轻佻,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多久,盛铁军带她进宫觐见皇上,皇上对于她在祁镇照料伤重的盛铁军,予以赞扬及赏赐。
当天两人回到将军府不久,宫里便来了一辆马车,车上满载着要打赏给她的华服及丝绸,以及各种饰品及几样珍贵的珠宝。
她活到现在,当真没看过这么多好东西,不过她对打扮并不热衷,这些豪奢品对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
她跟盛铁军的婚宴在一个月后举行,本来皇上意欲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办上三天,但盛铁军婉拒了皇上的美意。
他是个低调务实的人,不喜浮夸奢华之事,表示仪式只要简单隆重即可,而她也认同。
于是他们在将军府办了个小而美的婚礼,她还亲自设计花灯布置。
婚宴当天,皇上带着皇后及小皇子前来祝贺,皇后得知所有花灯都是出自她的巧手,赞叹不已,还跟她约定好一个月后小皇子七岁的生日宴,也要由她来设计花灯并布置。
皇后今年也不过才三十,温良恭俭,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和辛悦十分投缘,还邀请她改天进宫做客。
婚礼在午夜前结束,宾客散去后,府中仆婢便开始收拾。
赵学安在一位老嬷嬷的陪同下,回到新房候着。
盛铁军似乎被他的弟兄们绊住了,迟迟没回到新房。
她等得有点无聊,径自拿下红盖头及凤冠,在房里晃来晃去,就在她心想盛铁军可能要三更半夜才能回房之时,却忽然听见他的脚步声……
第5章(1)
赵学安慌慌张张的冲回床边坐下,快速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
盛铁军开门的那一瞬间,便看见她急急忙忙、有点滑稽的举动,不禁觉得好笑,但他忍住没笑出声,只是默默关上房门,边走向她边问:“等很久了?”
“还好。”盖头下,她怯怯的回答。
在祁镇时,他们就睡在一起,今天办婚礼跟婚宴,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不是她不开心,而是她并不觉得特别兴奋或是特别不安。
可这一刻,她竟莫名感到心慌,是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吗?
盛铁军来到她前面,发现她的红盖头盖得歪歪斜斜的,他猜想她刚才一定好几次将红盖头掀起来,想确定他是否回来了。
她是坐不住也闲不了的,早在祁镇时他便见识过了。
失忆后的她,不似从前那么沉得住气,可以整天不说话,若他要求,也可以文风不动的坐上一天,反倒像只活泼的小兔子,成天蹦蹦跳跳,就算再累,眼底也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