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想打开门臭骂他一顿,甚至拿墙边的那根扁担狠敲他几下,可是盛铁军在呢,他会怎么想呢?
昨天听她说了之后,他是保证没有生她的气,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也没对金大福的行为有多么愤怒,是因为他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他们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钱,而他又身受重伤,暂时无法打猎谋生,也许他也不想招惹金大福这种人吧。
忖着,她不禁有点苦恼。
“怎么了?”盛铁军突然开口了,“他敲门呢,怎么不应门?”
赵学安呆呆的看着他,再次确认地问道:“真的要开门吗?”
“当然。”他老神在在地说,“人家特地上门拜访,你总不能失了礼数。”
她一脸狐疑地应了一声,“喔。”这才前去开门,一见金大福左眼眼窝黑青,不禁吓了一跳。
“辛……喔不,盛夫人……”金大福的声音有点哆嗦,眼神怯懦飘移。
他叫她什么,盛夫人?她还以为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呢,原来他也懂得说人话。
“有事吗?”赵学安防备地问。
“我是为了……为了昨儿个的事来的。”
她发现他一脸忌惮的看着盛铁军,心中疑惑更甚,这真是太奇怪了,昨天他还在她面前羞辱盛铁军,怎么今天竟一副小心畏缩的样子?
“昨儿个是我不对,冒犯了盛夫人,还请原谅。”金大福说着,从袖里拿出一个小布囊。“这是盛夫人为我家制灯的酬劳,二十文银,一分不少。”
赵学安没有立刻接过,实在害怕他又不安好心。
“盛夫人请收下吧。”金大福说得有礼,口气却显得有些焦急。
她还是没有动作,而且她发现金大福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恐惧的气息。
这时,盛铁军的声音传来——
“娘子,那是你应得的酬劳,怎么还不收下?”
闻言,赵学安一顿,转头看向他,见他正朝自己走来,当她再转头看向金大福时,竟发现他浑身打颤,不知在害怕什么。
她还在思索之际,盛铁军已来到她身边,大手一伸出,拿走金大福抓在手上的小布囊。
“金少爷,谢谢你亲自将酬劳送来。”盛铁军虽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声线毫无起伏。
金大福吞了吞口水,紧张得直冒冷汗。“不,哪里的话,应、应该的。”
“若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快走吧。”盛铁军冷冷地说,“不送。”
“请留步,请留步,金某告辞了。”金大福像是被宣判死罪,却在问斩前获得免死金牌的犯人,逃命似的转身疾步离去。
他走得又急又快,最后甚至用跑的,好似身后有只可怕的巨兽正在追赶他,直到奔出巷口他才敢停下来,犹如逃出生天般重重喘了几口气,双腿也跟着一软。
这时,他想起昨晚那犹如恶梦般的经历——
巡更的人刚敲了锣,正值三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偌大的金宅没有任何人走动,所有人都睡得正香,尤其是金大福。
稍晚,他跟朋友到餐馆小聚,酒足饭饱,好不痛快,因为酒意深浓,他睡得特别沉,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潜进他的卧房。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到有个冰凉凉的东西压在脖子上,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拨,却立刻被痛醒。
他睁开眼睛,透过幽微的月光,见到床边有个巨大的黑影,他吓得放声大叫,“啊!”连酒都醒了。
他本能的想逃,可是有只手啪啪啪的在他身上点击三下,接着他便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他不能动、不能说,只看得见、听得到。
这时,他发现压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柄亮晃晃的短刀,而持刀的是个高大英伟的男人。
他没见过对方,十分面生,也十分害怕。
“英雄,你要财的话,我金家多得是……”金大福颤抖的哀求道,“手下留情,请别伤人性命。”
男人哼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落难劫财的江洋大盗?”
“不不不,在下没那个意思,还请英雄息怒……”被刀子架着脖子,又无法反抗逃月兑的金大福,犹如一头任人宰杀的羔羊,只能尽全力讨好。“不知英雄打哪儿来,若是有什么需要金某帮忙的,尽避说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人沉声问。
“我、我们见过吗?”
金大福就着微光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他生得浓眉大眼,宽额高鼻,浑身散发着强大压迫感和危险气味,他真的对这个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我真的不记得见过英雄你啊!”
“哼!”男人冷然一笑。“你既不认识我,又岂知我是个没用的男人?”
闻言,金大福的脑袋有瞬间空白,倏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你是辛、辛姑娘的……”
他听说辛悦的丈夫姓盛,因为受伤一直待在家中,深居简出的他,三餐及生活全靠辛悦张罗。
金大福以为他是个病恹恹的瘦弱男人,合该有着一张死白的脸,说话气若游丝,可眼前的他,声线低沉如暮鼓,低窒有力,他的脸不死白,而是健康的小麦色,还有着一副精钢铁打般的强健鼻架。
“辛姑娘?”盛铁军冷冷的看着神情惊惶的金大福。“她是我盛某的媳妇,可不是待字闺中的闺女。”
“是、是的,在下明白……”金大福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盛爷见谅……”
“冒犯?”盛铁军想起辛悦那委屈落泪的模样,火气直往头顶窜。“你强吻我的妻子,还以邪狎的话语侵扰她,居然说只是冒犯?”
“盛爷,在下该死!一时鬼迷心窍,竟对尊夫人不敬,我发誓下次……”
“还有下次?!”盛铁军沉声一喝。
“不不不!”迎上他那犹如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凌厉目光,金大福吓得魂飞魄散。“没下次,绝对没下次了。”
“你该庆幸我不想生事。”盛铁军浓眉一拧,目光如刃般射向他。“不然我一定宰了你!”
“谢谢盛爷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
盛铁军不想跟他多费唇舌,他是点了辛悦的穴,让她熟睡,才得以出门,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到她身边睡下。
“你给我听着。”盛铁军命令道,“明儿个将我娘子制灯的酬劳亲自送到她手里,还有,此事不得声张,否则我一定会再来拜访你。”
金大福赶紧连声答应,“知道知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那好。”盛铁军说完,啪啪的在他身上点击两下,解了他的穴。
终于重获自由,而且毫发无伤,金大福像是在虎口下捡回一命般的高兴。
“盛爷放心,在下明儿个一早就将酬劳奉上。”他语带保证,就差没发誓了。
盛铁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谅你不敢诓我。”说罢,他转身要走。
金大福大大松了口气,可还来不及庆祝自己逃过一劫,盛铁军又停下脚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倏地转身,再次走到他面前。
“盛爷还有事?”金大福疑怯的问。
“嗯。”盛铁军回答他的同时,如闪电般的右拳已朝他俊美的脸上打去。
“啊!”金大福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在床上打滚。
盛铁军唇角一掀,孩子气的得意一笑,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而去。
在金大福登门道歉并奉上二十文银后,赵学安又见了他两回。
一回是在路上,金大福远远看见她就避得老远;一回是她去金家米铺买米时,金大福也是一看见她就像见鬼似的往后面躲。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那么怕她,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她也懒得为这种人探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