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是勋下班回到家,看见夹在门上的传单,立刻赶到医院急诊室。
她一看到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的解释,“你、你出门上班后没多久,我、我因为尿急,所以进屋去用了厕所,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好大的碰撞声,想到你说爷爷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就擅作主张的上楼了,对不起对不起,我……”
林是勋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抱住她,“谢谢。辛苦你了。”
若不是她的擅作主张,等他下班回来,只怕爷爷他……林是勋不敢想象。
“对不起,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已经一整天了,爷爷的住院手续还没办。”她觉得很抱歉,声音有些哽咽。
“没关系,我来处理,饿了吧?你先去吃饭。剩下的交给我,你已经帮了我好大的忙了。”把手中的便当交给她,并对她漾开感激的笑容后,林是勋转身快步的走向护理站。
虽说林爷爷状况稳定了,可她依然不放心,哪里吃得下东西,索性跟着他一起往护理站去。
林是勋拿出爷爷的健保卡交给护理人员,飞快的填写住院资料,办理住院手续的人员看到他身后一问三不知的苏茜,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这个妹妹也真是糊涂的要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自己爷爷的资料都搞不清楚?明明是上午就送的医院,到现在住院手续都没办妥,说什么一定要等你这个大哥来才能办住院,实在很夸张。”
林是勋别过头,就看见她满脸困窘的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无声地递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后,他转而对工作人员解释道:“对不起,我妹妹从小就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是最近才被我接回家来,不好意思,造成你们作业上的困扰。”
护理人员一楞。原来是从小鼻肉分离,这背后不知道又有什么可怜事,再者看到哥哥如此客气有礼,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就闭嘴了。
填妥了住院资料,确认林爷爷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看她还拎着便当,林是勋带着她到急诊室外的座椅区,打开便当递给她。
“吃吧,很晚了,你饿坏了吧?吃完晚餐,你就搭计程车回去。这是家里的钥匙,晚上就进屋里睡,我晚上在医院陪爷爷,你自己小心门窗。”
看着他手中的钥匙,苏茜迟迟不敢接过手,她抬头看着他,皱眉道:“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家里钥匙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不是我妹妹吗?”林是勋好笑的望着她。
她别过脸,双颊微微发烫,激动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再说,那不过是为了搪塞救护人员的说词。你……究竟是太笨还是太好心?我们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就不怕遇到坏人吗?”
“我叫林是勋。你是坏人吗?”他淡定的望着她。
“吼,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坏人会跟你承认自己是坏人吗?”
“同样的,坏人也不会像你这样替别人担心着急呀。”他好整以暇的望着气呼呼的她。
“我……难道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一个人在外游荡不回家?”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
天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她不说,他就不问了?幸好他是遇到她,换做是别人,肯定被骗个精光,他啊,傻傻的。
她深深吸一口气,敛住情绪漠然说道:“我逃家是因为我继父意图强暴我。”
其实早在母亲决定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排斥,奈何母亲执意要嫁,身为女儿的她又能如何?
罢开始大家相敬如宾,日子勉强能过,然而随着她年纪渐长,她敏感的察觉到继父看她的眼神很古怪,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而就在半年前,她意外发现继父居然偷看她洗澡!
她又惊又怕又气愤,可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时,母亲居然半点也不为她着想,不只责怪她胡说八道,甚至还说出“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这种荒谬的言论,让她心寒不已。
她也不是没想过一个人搬出来住,偏偏经济来源被母亲捏着,心灰意冷的她只好自力救济,处处小心提防,能不在家就不在家,尤其避免和继父单独相处。
她想,只要撑到高中毕业,考上外县市的大学,母亲也就没有理由阻止她离开。
没想到那个王八蛋……
想起那一天,她至今都还会惊惧的直发抖,要不是她随手抓到客厅桌几上的烟灰缸发狠的往那男人砸去,只怕就被得逞了。
那个家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当天就离家出走。
由于太匆促,她只来得及带上她的小背包和有限的金钱,若不是这些天有他的帮忙,只怕她早饿死在街头。
她不想哭,可是想到自己求助无门的困境,委屈翻腾涌上心头。
大掌握住她颤抖的肩膀,林是勋哑声说:“别哭,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寒毛。我这个哥哥再不济,照顾妹妹保护家人的事情还是可以胜任的。先把眼前的日子稳定了,以后的事情,哥哥会跟你一起想办法。”
苏茜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掉落汪洋,溺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想,现在居然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她伸出了手,愿意和她站在同一边。
反观她多年信赖的母亲,不只生生践踏了她对她的信赖,还彻底抛弃了她……
“哥,谢谢你。”
从今天起,她又有家人了,一个爷爷,一个哥哥,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守住了爷爷。”
苏茜感动到整晚睡不着觉。可尽避如此,第二天一早,她仍精神抖擞的到医院接替林是勋,留在医院陪伴爷爷。
一直以来,她对人性都是抱持着负面观感的,是林是勋扭转了她的刻板印象,是他温润如水的开阔胸襟,让她这头迷途羔羊有了去处。
她永远记得那些属于一家三口的生活有多紧密、珍贵!
她原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想,老天还是对她太残忍了。
先是一场车祸,夺走了视她如亲妹的是勋哥,接着又是一场大火——夺走的不单单是爷爷的性命,还有她重视珍爱的家。
回忆往事,苏茜久久无法言语,只能在心里叹息,任凭眼泪无声奔流。
一时间,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随着媒体同业越爆越多的都更黑幕,史迈尔遭到收押禁见,刘克瑾萌生一个念头,想要为这些受害者记录下他们的故事,遂有了今天的越洋专题采访。
刘克瑾才不管顶头上司梵季诺是否愿意采用这些报导,就算不愿意,她也要登载在自己的脸书上,把这些故事传播出去。
“好了,这就是我和是勋哥的相遇。”苏茜强忍悲伤,故作轻松的说。
电话彼端的刘克瑾吸吸鼻子,压抑悲伤情绪,坚定的道:“苏茜,别怕,你还有我们,我和梵季诺都会是你永远的家人。”
“谢……”苏茜还没来得及说完她的感谢,手中的话筒陡地被人截走,“欸,你干么呢?我在跟我的朋友讲电话。”
“我才是你永远的家人,只有我才可以。”低哑的男嗓霸道宣示。
“你别霸道了,快把话筒还给我!”好不容易从那人手里重新抢回话筒,苏茜刚想解释什么,就听到刘克瑾贼贼的笑声。
“唔,好强悍的宣言喔……”
“小瑾。”她没好气。
“梵季诺,有人对我放闪光啦!你还不快点来救我。”刘克瑾怪声怪调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