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镇北王妃无法理解他们的深谋远虑。
他也讲了自己的性格和心情,讲述自己月兑离朝堂的决心。
然后他告诉她,自己如何利用寻宝这件事来退隐,如何制造一场山难,让自己从人间蒸发,那次,除了押送宝物回京的禁军,他和他的人全数死于“山难”。
消息传回京城,他猜得到皇上的心情。
他说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皇上再不愿意,也不能不封他为世子,不能不把公主嫁给他,但是皇上担心呐,深怕在他的带领下,镇北王府强大到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所以他一死,皇上所有的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他的大哥在边关,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也许终其一生都爬不到三品官位,任他再有能耐,也影响不了朝堂;他二哥擅长医术,无心朝堂,让这样一个没有心机、不擅长谋断的人承爵,镇北王府早晚会没落,而他的死亡恰恰傍了皇上台阶下。
他全身而退,皇上免除了对镇北王的猜忌,这是双赢的局面。
听完了一整件故事,希帆没想到,过去他过的是那样的生活,真辛苦啊,一个既要重用自己,又会猜忌自己的上司,那样的日子她连一天都过不下去。
“那次偷听之后,你应该知道我经营了一个“当铺王国”。”
“是,你用一块玉佩让属下找到你。”
他点点头。“当铺是生意,但更可怕的是明面上的势力与暗地里的力量,要不是我把当铺经营成这副规模,也许皇上还不至于对我猜忌至此。
“我“死”后,祖父“伤心异常”,将我的当铺全数交给刘先生掌理。我利用那些银子在全国各地开起不同名字的饭馆,茉莉阁、韩氏小筑、四十六日楼、希帆客栈、梅花村……每个名字都与我们之间有关。
“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因为好奇走进那些饭馆,而我埋在饭馆里的密探会帮我找到你,没想到时光匆匆,转眼五年已过……”
听着听着,泪双垂,他的思念教她心酸,他的无怨无悔教她心疼。
“我原以为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后来才知道大错特错。我以为不过是一个女人,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那个时候的我多骄傲,骄傲得不肯承认我被你抛弃。
“我后来才明白,思念是多么可怕的事,夜深人静的孤独感会教人窒息。所以我懂了,如果这辈子找不到你,我的生命便再也无法完整。”
“你死了,你的通房和姨娘怎么办?”希帆问。
“你担心她们?”
“对,同是女人,我能够理解。”
“你说过,不要和小三分享男人,你说过,在男人要求女人忠贞之前,女人也有权利要求男人忠贞。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脑子里,为了你,我无法让她们存在,所以我托祖父处理她们。”
“处理?”希帆皱眉,那口气好像处理废弃物似的。
他知道她的反感,替自己辩驳道:“从小到大,因为身分、因为替皇上办差,我身边有许多女人来来去去,她们有的美、有的聪明、有的才情……她们各方面都不输你,但是当她们离开,我觉得无所谓、觉得理所当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别批评我,我知道你要说我不尊重女人。没错,我从小到大被教导的道理里,没有一条是尊重女人的。
“女人对我的用途是发泄、是一晌贪欢、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也是配合我演戏的道具,没有这个女人,还会有那个女人,我的生命里从来都不缺乏女人。
“但是你教会我,女人也是人,是你告诉我,女人需要被疼惜,是你的心情让我恍然大悟,除了能够怀孕生子之外,女人和男人没什么不同。
“平心而论,刚开始我根本听不下去,但我是“聋子”,不想听也得听,知道吗?你有很好的说服力,所以我慢慢被你说服了。
“之后你离开,我暴跳如雷!我是个沉稳的男人,不轻易让情绪外泄,但那阵子我烦躁不安,变得不像自己,但是皇差还是得办,该走的计划还是得进行,我必须先把京城里的一切解决,才能够专心一意寻找你,你能够理解那种心情吗?
“谁说只是一个女人,丢掉就丢掉了?谁说我可以在失去你的情况下安然度日?不可能,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病了,生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病。
“刘先生说那叫做相思,我还想反驳呢,但……是的,那确实是相思,因为我爱上你,爱得无法自拔!
“我必须找到你,心才能平静;我必须和你在一起,才能够幸福。希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练习一句话,不断的重复练习,希望有一天能够走到你面前对你说。”
“什么话?”
“我爱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请嫁给我好吗?”
希帆看着他,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觉,这句话她在许多男人身上期待过,只是失望又失望,没想到……没想到一句现代男人不敢承诺的话,他这个古代男人竟然轻易地承诺了。
是的,她一直在等待这句话。
前世等不到,竟要穿越过数百年,才能在这个年代、这个男人嘴里听见,她激动得说不出话,盈眶泪水滑下。
“请嫁给我好吗?”他再重复一次。
希帆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吗?她乱七八糟的动作,把他的心吊起。
“对不起,我没认出你,我真的不太会认人的五官。”
她的对不起把他的心给拧了。
“你没错,是我变了,我变得又黑又瘦,又老又丑,何况当时我的眼被一条布条掩住。”
“四月初六那天,你的背影、你的口气、你身上的气味……所有的第六感都在告诉我,你来了,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我害怕希望,因为接在希望后面的往往是失望。
“我不断告诉自己,申璟然是了不起的世子爷,你有公主和表妹,你早就忘记替你煮饭的韩希帆,何况你和我的原主有仇,要不是她,你也不会看不见,我以为离开你,是我所能够写下最好的句点。对不起,你说得对,我应该勇敢一点,面对面问问你的想法。”
是她的错,她在男人身上受过太多挫折,让她变得畏惧、退却。
“没关系。”
“我不敢相信,你是喜欢我的。”
“我对你说过我的梦想。”
“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
“我对你,从来没有随口说说。”
“我知道了、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犯傻。”
“你要记住,我对你讲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我记住了。”
“那么,我现在再认真讲一次,我爱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请嫁给我好吗?”
这回,她不摇头了,她点头又点头,把头点得像招财猫的手。
璟然拥她入怀,她顿时又闻到融洽到不得了的青草香和茉莉花香,心安定了,飘泊的心终于找到窝巢,她的背终于有地方可以依靠。
女人要求的不多,真的,只要一分安心、一份真情……
“希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他不想让自己心头不舒服。
“你问。”
“你很喜欢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小悯吗?不然为什么你把儿子取名小悯。”
“我不懂,二十一世纪哪有小悯?”
“你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他描述了那天的状况,他以为她会准备长篇大论开解他的嫉妒,没想到她听完之后,居然哈哈大笑。
“怎么了,我问得不对?”
“第一、小悯是因为我和他父亲的爱情起头是怜悯,我怜悯他不能说、不能听、不能看见光明,之后怜悯慢慢转化为爱情,所以儿子取名小悯。第二、二十一世纪那个男人叫做小米,米饭的米,他是我的下属,虽然他和我住在一起,但他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女人,我们是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