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也是生了一个天龙星才被立为太子的吗,否则当年那么多皇子,父皇并不特别待见自己。
柳信尚未回话,又有一名下人快步进门,不过一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梁钧沛冲进屋里,发现父亲也在,还吓了一跳,急忙把已经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钧沛连声招呼都还没有打,又有管事冲进大厅。
那管事急道:“相爷不好了,大爷被五城兵马司给抓了!”
一阵晕眩,柳信差点儿站不稳,云曜这是要柳家几十口为苏染染陪葬吗?
他一手抓起太子,一手抓起梁钧沛,直道:“这一切肯定全是云曜的诡计,他仗的不就是皇帝的势吗,咱们就把他的顶天梁柱给砍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嚣张!”
“你的意思是……”太子惊疑不定地望向柳信。
柳信斩钉截铁地一点头,脸上透出残忍神色。
第九章苏染染自有成算(2)
那天过后,染染和云曜之间怪怪的,也不知道是谁在躲谁,总之,云曜在的地方就看不见染染,染染所在之处也看不见云曜。
云曜闷不闷,没人知道,他一贯温和且一贯忙碌着,但染染肯定是闷的,她睡得差、吃得差,连挑逗小翔都失去兴致。
尔东等人看在眼里,他们都知道问题症结,却无人能解。
他们几次走到染染身边想开口解释,可挣扎了老半天,该说的话还是怎么样也挤不出来,最后总是用其他话题朦混过去。
整个云府气氛诡异到不行。
连小翔也倍感压抑,快要透不过气,几次他想把染染偷偷带出门,但尔东他们守得紧,且他背着受伤的染染行动不便,露了行踪,被挡过几回后,他也失去兴致。
染染成天到晚用被子蒙着头,像只乌龟似的。
她觉得好烦、好烦,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下不的,有种提早进入更年期的感觉。
她不懂,云曜为什么不解释,敷衍也好、哄骗也行,无论如何,保住命这件事很重要,不是吗?他就不怕她逃跑,就不怕她在最后关头将他一军?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自信,她一定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成全他?
火气在她身体里酝酿蒸腾,她想跑出去淋雨降温。
在长长地吐完气后,她一把掀开棉被,想往外冲,却没想到掀开棉被的那一瞬间,就看到温柔的宁婶坐在床边,更没想到她的眼泪就这么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见她这样,宁婶的心都酸了。
她何尝不晓得染染心里不好过,染染等于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的关系本就如同母女,更别说是因为有染染替她调养身子,她才能够怀上孩子,染染对她而言,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更亲。
这段日子,少主的表现、染染的不平,宁婶一一看在眼里,偏又不能多嘴,少主叮咛过了,什么话都不能讲,可她真是忍不住了。
见宁婶张开双臂,染染想也不想就往她怀里扑去。
宁婶轻轻拍抚着染染的背,任由她发泄委屈。
不能在云曜面前流的泪,流了,不能在小翔跟前说的委屈,她想说了,“宁婶,我难受。”
“我明白。”宁婶的眼眶也跟着泛红。
“我没有做坏事,他们不可以委屈我。”
“是啊,染染只做好事,他们凭什么委屈你。”这孩子敏感而多情,这样的话,是憋了多久、憋得多痛才肯说?
“要我引蛊,可以老实讲,为什么把我蒙在鼓里?身体是我的、命是我的,我有权利说Yes或No吧。”
宁婶不明白什么叫做Yes或No,但也猜得出她的意思,她抱着染染,轻轻摇晃,笑着回道:“这件事,是你宁叔不对,怪不得少主。”
染染抬起头,一脸疑惑。
宁婶朝她微微一笑,续道:“当初小翔把你从寒碧潭捞起来,你已经没有气了,可是小翔舍不得把你给埋了,他像宁婶现在这样抱着你、摇着你、拍着你,还哼着歌儿。
“那是第一次我在小翔脸上看见温柔,明知道不妥,我还是由着他,打算等到深夜他睡熟了,再偷偷把你抱去埋了,没想到你居然活起来了,宁叔讶异,细细把脉,发现你的体质属阳,适合做为引蛊的对象,可少主当下就反对了。
“是你宁叔不死心,硬要逼你练武,天天逼你喝汤药,他想把你的身子给养壮,他想着,往后就算引蛊成功,你也不至于像少主这么痛苦。
“《毒经》上说,雪蛊不会在同一个宿主身上待超过二十年,你宁叔便认为,再给他一个二十年,他肯定能找出解蛊的法子,所以不管是少主或宁叔,都没想过用你的命去换少主的。”
“是……这样的吗?”
“宁婶不明白,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孩子,怎么碰到感情事就变得糊涂了,你想想,倘若少主想用你引蛊,何必千方百计撮合你和靖王,他这是想把你托给靖王啊。少主打出娘胎,身上就带着蛊虫,他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早就超过《毒经》上记载的年限,加上朝堂事,他日夜熬着,你觉得他还有多少时间可活?他这不是想在活着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吗?”
宁婶的解释让染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满脑子都是《毒经》记载的二十年,所以云曜活不久了?怎么可能,他的脉象不是还很好吗,宁叔天天帮他把脉的呀。
是了……全都瞒着她,难怪不让她把脉,难怪不肯解释引蛊,难怪已经入冬,却不肯让她上他的床,他一门心思全是想把她推开。
他以为这么做她就不会受苦吗?他以为的好,对她真的是好吗?去他的什么麒麟才子,他根本是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染染问道:“宁婶,为什么少主打出娘胎身上就带着雪蛊?为什么少主身体不好还要熬着替靖王谋位?人人想当官,求的不是财就是权或名,可少主样样不缺,为什么还要搅和朝廷事?”
饼去不问,是因为尊重个人隐私,可是现在,她发觉自己知道得太少,若不是没有足够的讯息,她不至于猜错,不至于在云曜推开她之际,感到生气、忿怒,然后两人渐行渐远。
宁婶勾起染染的脸,审视她眼底的渴盼。
在璇玑阁里,少主的身分不算秘密,围在少主身边的几个都知道,少主不对染染言明,是怕她忧心,可现在……夫君说了,少主熬不过百日了,这种情况再不说,两人之间会有多少遗憾?
深吸气,宁婶点点头,下定决心,就算时日不多,如果染染可以带给少主快乐,为什么不?少主这辈子,够辛苦了。
“宁婶,求你告诉我。”染染恳求道。
宁婶握住染染的手,陷入回忆,低声道:“这个故事要从二十三年前讲起……”
不管宁朝天转到哪个方向,染染就会站到他面前与他对望,且眸光有着无悔与坚定。
“不可能,少主不会答应的。”宁朝天烦透了,她已经磨了他一整个早上。
“不需要经过他同意,他是利益既得者,只要受害者愿意就行了。”
他听不懂她那堆乱七八糟的话,但是很清楚,她心意已决。“你确定?”
“这不是宁叔希望的?”
“对,但少主早让我死了这条心,你没发现吗,老曹不再逼你习武,我也不老灌你药汤了。”
“意思是,没有强健的身子,雪蛊发作起来,我会和云曜一样痛?”
“不,更痛,你比谁都怕疼,跌个跤都能晕过去,没有一副打熬出来的身子骨,说不定真会要你的命。”宁朝天恐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