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小家伙没事。小桃红暗中叫人将他送至毛三那儿,我已请托卫将军将人带回将军府暂时安置。”叶其思握住她的手,“你的后颈还疼吗?”
“一点点。”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怎么了?”
她的神情微黯,连日的不安,再加上今日发生的事,像块大石重重压在她心头,她想问个明白,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
“怎么不说话?”叶其思轻抚着她的背,“既然如此,就由我说吧。我得告诉你一件会一起掉脑袋的事。”
简良媛身子一僵,从他怀中退开,目不转睛的瞅着他,却发现他的神情除了泰然之外,再无其它,她骞然露出一抹浅笑,若他能如此,她也可以。
“听来似乎事态严重。”
“是严重,”他凝视着她,“怕吗?”
她摇了摇头,“生死与共,这句话从我懂事以来,听着就觉得美好,至少从今尔后,我该可以与你的座骑平起平坐了。”
她的话令他忍不住失笑。
他的笑声令她的心头一暖,“世子爷,说吧,妾身在听。”
叶其思搂着她,坦白道:“我并非宁王世子。”
简良媛双眼微瞠,“什么?”
“我的生父是廉亲王。”
她对这个封号并不算陌生,廉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手足,宁王的妹婿,当年为表志节,自刎于朝堂之上,而廉亲王一手训练出来的护林军,现在是由她爹掌管,她爹当年还追随过廉亲王麾下。
“世子爷若是廉亲王的骨肉,这不就代表……”她不敢再说下去。
“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胡说!”简良媛一双小手紧揪着他的衣袖,一脸惊慌,“这件事,不许再说。”
叶其思轻捧起她的脸,深情又专注的看进她的双眸,“纸包不住火,齐国公已经知道了。”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齐国公今日在王府如此目中无人,她情绪激动的一把拉开被子,就要下榻。
“做什么?”他拉住了她。
“我一心只想要做个温厚贤淑之人,但他们实在欺人太甚,看我不把他们闹得天翻地覆!”
叶其思觉得好笑,一把将她给抱住。
“别笑。”她斥了一声,“世子爷难道不知道事态严重吗?”
“自然知道。”他的语气依旧淡然,“世子之位大可让给其云,只求保全宁王府一门。”
她很快便明白他的话中之意,“难道世子爷就算让位也无法全身而退?”
“或许能、或许不能。”他爱怜的用指月复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若只要一个世子之位,曹鲁那个老家伙大可不用硬逼着爹处置我。他给我爹五日的时间,我爹嘴巴不说,但心中肯定煎熬。或许走到最后,齐国公真要我死了,让一切回归从头,才愿意替宁王府守住这个秘密。”
简良媛的心一沉,想王爷荣华一生,最后竟落得这般身不由己的下场,现在就像被人掐着脖子,走一步算一步,他心中该是不舒坦。
“世子爷,”她的手轻覆在他的左胸口,“反正不管去哪里,就算是死,我陪你。相信有我陪着你,就算是黄泉路,也一点都不可怕。”
叶其思眸中掠过一丝温暧,不舍又眷恋的再次拥她入怀。
冬天虽已过去大半,就快过年了,原本他该是开心的跟她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但现在,他竟没有把握可以让自己,甚至她,安然度过此季隆冬。
第9章(1)
简良媛到将军府看望开心,却见小家伙闷闷不乐,可她也给不了什么承诺让他宽心,毕竟现在情况严峻,她都可能自身难保,所以思前想后,决定让他留在将军府里,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开心玩累了要午睡,简良媛原想陪伴,却被连如敏给拖了出来。
“你倒是说说,宁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叶其云硬要娶怡红院的花魁,闹得不可开交,迁怒了开心,让开心被赶出来,真有这回事?”
外头的传言真真假假,简良媛实在懒得解释,只能敷衍的点头。
“你这丫头,”连如敏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骗我!以为本郡主这么好打发吗?”
“郡主,”简良媛心烦意乱的拉下她的手,“你就别问了。”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连如敏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你不说,我叫将军去问世子爷,不对!你那个世子爷嘴巴比你还紧,问他肯定没谱,不如……我去求母亲,长公主出面,让她去问问宁王,这可能还有点希望。”
“别闹了,郡主,算我求你。”简良媛不想待在阴阳怪气的宁王府,便想着来看看开心,顺便喘口气,却没料到还是不得安宁。
连如敏担心的皱起眉头,“到底是怎么了?你若不说,我又怎么帮你?”
“只怕这事谁也帮不了。”
“开玩笑。”连如敏一哼,“我母亲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姊姊,我夫君是护国有功的大将军,有什么事是本郡主帮不了的。”
“谋反之罪,你帮得了吗?”
连如敏双眼一瞪,“胡说八道什么。”
简良媛重重叹了口气,“是啊,我就这张嘴爱胡说,偏又什么忙都帮不上,烦死了!”
连如敏看她心烦意乱,心也跟着沉重起来,“我这几日就要生了,你真忍心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悬着你的事吗?”
“不是不说,而是说了只怕害了你。”
“既是生死至交,纵使有害,也心甘情愿。”
听到门口响起的声音,简良媛一惊,抬头看着大步进门的卫其怀,她连忙起身,“拜见将军。”
“都是自家人,无需行此大礼。”卫其怀要简良媛坐下,挥手要下人全都退下,“现在没有外人,你就说吧。”
简良媛佯装不解,“将军指的是……”
“别跟我来这一套,”他扶着连如敏坐下来后,表情严肃的看向简良媛,“你的夫君闷不吭声,但我知宁王府出了事,不然宁王也不会亲送此信而来。拿去。”
简良媛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上头只有宁王有力的字迹,写着简单几字——
若有万一,保世子周全。
简良媛露出浅笑,宁王是真心疼爱叶其思,她闭上了眼,掩去纷乱的思绪,待再次睁开眼时,眸光已多了份坚定,“世子并非世子。”
“什么?”卫其怀轻挑了下眉。
“宁王相信将军,也该是相信将军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弃世子不顾,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她将书信交还给卫其怀,“世子并非世子,而是当年被控谋反的廉亲王的亲骨肉。”
卫其怀心头一震,但表面仍不动声色。
连如敏则是激动多了,“廉亲王,我皇舅母亲每到皇舅生辰死忌,总是暗暗在长公主府里祭拜,就怕被外人得知,惹怒了皇上,怎么他的孩子没死,还是世子爷,这未免太荒谬了”
“虽然荒谬,却是事实。当年宁王护妹心切,犯下欺君大罪。”简良媛幽幽道来,“原以为这该要死守的秘密,竟然让曹芝萍给知道了,还传到齐国公的耳里。”
“又是齐国公!”连如敏快要气晕了,“我们到底是哪里惹了那姓曹的一家。”
“冷静些。”卫其怀捏了捏爱妻的肩头,安抚道。
连如敏气呼呼的闭上了嘴。
“齐国公打算如何?”卫其怀又问。
“我知道曹芝萍是想要世子将世子之位让给其云,但世子说,齐国公的图谋绝不只如此。”
卫其怀冷哼一声,“老而不死就成了祸害。世子之位都给了,还要什么?世子爷现在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