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欺到头上来了,你竟然还能如此平静,”连如敏愤愤的站起身,“本郡主算是服了你了。”
“郡主,”简良媛轻声说道:“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无所谓,只是再活一次,我不能再不懂事。”
连如敏不解的微皱起眉头,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简良媛朝她安抚一笑,“郡主,我求你了,难不成你要我跪下来乞求,你才要听我的?”
连如敏不悦的嘟着嘴,她当然不可能要简良媛跪下,但就是心里不痛快,挣扎了一会儿,她才不甘的手一挥,叫下人拖着赵果离开。
叶其思一进王府就知道连如敏来了,来到梅园时,就见她派人拖着一个双腿双残的奴才离开。
“好好跟你的世子妃谈谈,她仁慈心善得像个菩萨。”连如敏在经过叶其思身旁,不开心的丢下话。
叶其思心中狐疑,踏进了房里,“郡主带来的那个奴才是谁?”
“赵果。”简良媛叫所有人都退下,亲自替叶其思更衣,柔声解释,“他便是当年诬蔑郡主的小厮,他命大没死回来京城,可怜断了一双腿。”
他心里一阵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
简良媛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的脆弱突然涌现,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这世间真有报应,不是吗?他害得我跛了条腿,他却一生不能再行走。”
叶其思看到她的泪,心头一震,轻声问道:“是曹芝萍做的?”
她悲哀的摇着头,“不知道,但总之,跟齐国公府月兑不了关系。”
他陡然放开她,一张俊脸像石头般没有表情,转身对着门外吼道:“把那人给我带上来!”
简良媛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他没有转身面对她,只是僵直的背对着她。
“世子爷,她身怀有孕,”她咬着下唇,试图安抚他,“就算不顾念她,也得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毕竟是宁王府的血脉。”
“荒唐!”叶其思尖锐的啐了一声,原本以为其云娶了个素有才德的女子进门,没料到却心如蛇徽。
“确实荒唐。”简良媛将脸轻贴着他宽厚的背,“但至少现在我跟郡主的心结解开,找回了好姊妹。”
他转过身面对她,“若是为了我、为了宁王府的平和,你大可不必。表面的平和并不是平和,这样的女人留不得,不然将来只会给宁王府掀起风暴。”
“我明白,更明白世子爷是在为我心疼,我不是放过她,只是事情都过了三年,老祖宗现在正病着,王爷正押粮前往边疆,怎么看都不妥当,都等了三年,我不介意再等些时候,至少,等她生了孩子再说。”
叶其思的眼神一黯,不舍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心中早有决定,“为免落人口实,我会让郡主带人上门,让老祖宗处置,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老祖宗正病着。”她无奈的再次提醒。
“我自然会等老祖宗身子好些再说。”
“既然都等了,为何不等她……”
他严厉的眼神阻止她把话说完,他向来擅长等待,尤其在军中多年,他更明白沉稳的重要,但这次却显得心烦意乱。
她垂下眼,轻叹了口气,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知道她其实并不如表面这么不在乎。
“你对她仁慈,小心她反咬你一口。”叶其思不放心的再次叮咛,接着松开抱着她的手,“别插手就是。我到将军府走一趟。”
她杏眼圆睁,“世子爷?”
“我答应你,”叶其思挫败的叹息,“不会轻易做任何处置,不过是再去问个详细罢了。”
简良媛这才松了口气,看他的神情,明白暂时放过曹芝萍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她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天冷了,天空也一片灰蒙蒙的,看来就要下雪了。
简良媛一早便要丫鬟在华氏房里再多烧盆火,让屋子里更暧和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宁王府有种暴风雨来前的宁静,但或许有这种感觉的人只有她而已……如此想着,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陈氏正为了曹芝萍有了身孕而兴奋不已,曹芝萍自然也是母凭子贵,堂而皇之的待在映枫居养胎,还请了好几个大师,明着说是为了替华氏求个平安,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她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求福,这女人兴许以为念几篇佛经就能消除罪孽。
简良媛看向一脸苍白躺在床上的华氏,心直往下沉。
老祖宗这一病可不轻,叶其思也难掩忧思,日前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宁王爷,希望王爷能尽快回京。
华氏在病榻的这几日,都是简良媛在榻前亲侍汤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却没喊过半个苦字。
“世子爷!”守在床前的简良媛一看到叶其思,立刻站起身。
叶其思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担心的目光看向床榻上的老人家,“老祖宗睡了?”
“睡了一会儿了。”简良媛轻声回答,“世子爷才回府,用膳了吗?我叫小桃红……”
“别忙了。”他拉着她坐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她,“你气色不好,回房去歇着。”
“我不累。”她回以一笑,看他皱起眉头,她不舍的伸手抚平,“我先去替你备膳,陪你吃些东西就回房去歇着,行了吧?”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一笑,起身离去。
叶其思脸上的笑容因为看到华氏苍白虚弱的面容而隐去。
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便死去,他是华氏一手带大,两人之间的祖孙情难以用言语形容,他来到榻边,轻握着华氏的手,希望华氏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华氏动了动,他立刻关切的轻唤,“老祖宗?”
华氏微睁开了眼,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叶其思,久久才露出一抹似梦似幻的笑,“其思……我梦见了你娘。”
叶其思挤出一抹笑,“我娘看来可好?”
“好、好……”华氏的笑里泛着一抹说不出的苦涩,“她那个丫头片子,打从出世就让我心烦,不像别人家的闺女乖乖待在闺房里,就爱跟着儒林四处跑,小小年纪跟着哥哥去跟王爷们狩猎,有次不小心跌了跤,廉亲王哄她,给了她一朵牡丹花,她就死心塌地的想嫁。她也不想想人家可是个王爷,可她偏偏就是一头栽了进去,我的雪儿……我的宝贝,何苦非嫁帝王家,若她听话,今日或许还能陪在我身旁。”
叶其思听得有些胡涂,“祖母,孙儿不明白。”
“儒林……”华氏喃喃自语,“儒林……回来了吗?”
“爹就快回来了。”叶其思紧握着华氏的手。
华氏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叶其思的心一突,马上把手伸到华氏的鼻下,感觉到还有微微的呼息,这才缓了口气,只是华氏方才浑噩时所说的话,却让他心生疑窦。
案亲叶儒林确实有个同胞妹妹,但这却是个朝廷内外都不能谈论的禁忌,因为这个芳华早逝的姑姑叶如雪,年方十六,就嫁给了当今皇上的亲手足廉亲王,但嫁过去没几年,就因为廉亲王意图谋反,当今圣上用计将廉亲王妃骗至宫中,押进大牢,廉亲王为保王妃一命,也为自己的清白,在朝堂之上自尽而亡,但他的死却没能保住当时身怀有孕的廉亲王妃,一家三口全死在宫里,从那时起,就未曾有人提及廉亲王夫妇和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就算是在宁王府里也一样。
没多久,简良媛再次来到老祖宗房里,要唤叶其思回梅园用膳,“世子爷。”
等了一会儿,见他似是仍在发呆,毫无反应,她便伸手轻触了下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