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难以置信她竟将自己的秘密抖了出来,余光瞥见三春都抿嘴偷笑,再见贾宝玉一脸春风得意的神情,更是气得快炸毛。
闭弯说她得相思病……就别让她知道她心里有了谁,看她不整死她才怪!
“原来是想念二哥了,难怪老是无精打采,食不知味。”贾探春打趣道。
林黛玉不敢相信竟连贾探春都敢取笑她了。好、很好,既然探春无情在先,可就别怪她再次扮红娘,把她塞给北静王!
“好了,别笑她了,倒是说说近来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贾宝玉一副为夫的替你挡了的得意模样,教她白了他一眼。
说到府里,贾探春便提起贾赦缺钱欲嫁贾迎春,教贾宝玉听得眉头紧皱起,而后得知林黛玉竟不费半文就将贾赦打发到祖母那儿去,忍不住夸了她几句。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她小小骄傲地扬起脸。
“真不愧是我贾宝玉的妻子。”
她横眼瞪去,不知道他这句话夸的到底是谁。
几个人笑闹了一顿晚膳,贾宝玉推说累了,拉着林黛玉回房。一进房,他便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难得她也不挣扎,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听着他哑声道:“我想死你了,作题时想你,入睡时也想你,想得我都想逃出闱场了。”
“说什么鬼话。”她嗔了声。“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方才人多,她不想提,才会乖乖跟着他回房。
“什么事?”他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林黛玉将王熙凤借米一事道出,随即说出她的猜测,“小红是眼线吧?”
贾宝玉笑了笑。“小红是眼线,但她是我安插在凤二嫂身边的眼线。”
“嗄?你有没有搞错?说不定她早就已经倒戈了。”
“不可能,她对贾芸一见钟情,只要我抓着贾芸,她为了情郎,势必会为我办事,况且当初你随母亲前往南安郡王府,也是她派人通知我,否则我怎会赶得及。还有,那次咱们戏弄母亲和凤二嫂,造就咱们成亲的契机,也是我让小红去对凤二嫂咬耳朵,要不她们怎会无缘无故就对付起咱们。”
林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你们是专使美男计的不成?这般好,一张脸就把人骗得团团转。”
“不、不只靠一张脸,还有……”他从怀里取出一支捻金丝墨玉簪,簪在她的发上。
“咱们成亲以来,我从没送你半件象样的首饰,这回回家时经过一间玉铺子,特地为你找了支墨玉簪,喜欢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墨玉簪,还未开口,外头便有人喊道:“宝二爷!外头来了官爷,说要押宝二女乃女乃回府衙审问!”
第十五章自请下堂去(1)
是夜,贾府里一片混乱。
知府衙役进了贾府押人,贾宝玉塞了银子,才得以询问几句。
“私藏贡米?”问出原因,教贾宝玉当场就懵了。
“宝二爷,这不关咱们的事,横竖是有人告状,大人才命小的前来,宝二爷千万别为难咱们。”衙役收了银两,但仍不肯再多担搁时间。
贾宝玉望向还在走神,严重搞不清楚状况的林黛玉,安慰着,“颦颦,你别怕,待会我随着过去,有我在呢,你别担心。”
林黛玉回神,勉强地挤出笑意。“嗯,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怕。”贾宝玉见衙役押着她往外走,也跟着往外而去,半路遇见纪奉八。
“二爷,方才林府下人赶来通知,知府大人以林府私藏贡米为由,已经将我爹押走了。”
“连纪叔都押?”
“近两年碧梗米短收,所以列为管制品,我爹以为是自用并未流入市面该是无碍,岂料竟会有人知晓这事。”
贾宝玉脚步一顿,缓缓往侧边望去,瞪向正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薛宝钗。
随即,他马不停蹄地跟着衙役来到知府,然而知府却不允他入内,他只好在外头等,这一等,等到了三更天依旧不见林黛玉被释放,他只好塞了银两,让衙役去帮他问问。
最终得到令他惊诧的答案——
“她被押进大牢了?!”贾宝玉诧道。
“大人说审问后,她已经认罪,自然是押进大牢候审再议。”
贾宝玉呆站在知府大门外,脑袋一片空白。
“二少女乃女乃定是为了替我爹担罪才会如此……二爷,等天亮再找北静王爷帮忙吧。”纪奉八压低气音说。
贾宝玉点了点头,回府后,面对祖母和父亲的追问,他一问三不知,疲惫回房逃避问题,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想着她那般羸弱,被关进大牢怎么吃得消。
明明刚刚他们还相拥在一块的,怎会转眼就风云变色?
他怎会连保护她都做不好?!他怒不可遏地捶床,气恼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一夜不能眠的他,待天一亮,稍作梳洗,连早膳都不用,便带着纪奉八前往北静王府。
水溶知情后,随即差人到府衙那头打探消息。
“是皇商举发,事关重大,就连本王也无法进大牢一探,只能差知府关照尊夫人几分。”水溶叹了口气道。“只是这薛家怎会无缘无故地把矛头转到尊夫人身上?”
“皇商的堂妹薛宝钗是我的姨表姊,家母一直想撮合我俩,可我坚持娶了颦颦。”贾宝玉神情沉痛地道。“我防着府里许多人却忘了防她,压根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歹毒的一手。”
“也未必是她吧。”
“不,该是她。”他提起林黛玉说起的借米一事。“凤二嫂不会无缘无故借米,而且一开口就点明要碧梗米,虽然颦颦还算机伶,推说庄子里未产碧梗米,但恐怕对方借米只是一计,这一计不成,便直捣黄龙了。”
都怪他太过大意,偏巧又遇到秋闱,才会教她们有机可乘。
“要真是如此的话,我就使不上力了。”水溶长指轻点着桌子。“私藏贡米,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硬要拿个欺君论罪也是可以的,毕竟列为管制品的贡米,依例是该上致大内,她私藏己用,就算不是欺君,也可以以强占贡米论罪,小则抄家,重则流放,况且是由皇商举发,要是有心人要操弄,贾府恐怕也是同罪。”
贾宝玉拢紧眉头不语。他早已想过,兹事体大,正如贵庆亲王一事,不管怎么做,贾府同样都无法月兑罪。
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滔天怒火,他真是厌恶宅里那些为了自个儿利益,你争我夺的蠢女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却是他人手上的棋子,还自以为聪明过人,可以尽如想象夺去一切,简直是愚不可及!
“但也许你可以从你的表姊下手。”水溶思索片刻才道。
贾宝玉攒眉思忖。“她吗?”
“也许你可以凭借她对你的情分,让她找出当年薛家和忠顺王府合作的账册,如此咱们可以一口气逆转情势,非但救得尊夫人,还能洗清贵庆亲王的冤屈。”水溶将沉吟半晌后的提议道出,但语气似是不怎么乐观,毕竟要对方心甘情愿找账册,宝玉也得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贾宝玉直瞅着他半晌。“贾府呢?”他知道自己要做该做的事,可眼前这几桩事都让他做与不做都为难。国事、家事、妻子……他什么都想保,却彷佛什么都保不住。
“要是此计可成,旭涛在皇上面前求情,贾府自然可以被网开一面。”说着,水溶看向纪奉八,知道他心里其实尚在犹豫要不要见皇上。
“二爷尽避放心,要真是洗刷了我爹的冤情,我自然会在皇上面前力保贾府。”
“……多谢。”贾宝玉挤出惨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