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推敲出什么结论她是不知情的,而他到底说不说,对她而言也不是挺重要的,横竖贾府要是出了事,她可以养他。
“今儿个我想在这里睡。”说着,他已经躺在她身侧。
……这算是先斩后奏吗?根本就不是要得到她允许,只是告知她一声罢了。
“谈出要怎么做了?”她打了个哈欠问着。
“先从元春姊姊下手,软硬兼施,非要先问出是谁告诉她这件事不可。”
“嗯,可是你还要考试……”已经剩没几天了呢,到底还要不要看书啊。
“不打紧,我有你送的锦囊,一定中举。”
“真有信心。”
“非有信心不可,只有一路考进殿试,取得官位才能保住贾府。”
“你也知道贵庆亲王的冤屈洗清,元春会跟着遭殃,就连贾府也月兑不了关系?”虽说纪大哥说要力保,但要力保的只有她跟他。
“所以我必须取得官职,拿官职保家人性命。就算贾府一无所有,但只要人还活着就好。”他比谁都清楚,这事他要是不做,改日北静王找到证据,元春姊姊将被问罪,贾府的人一个也别想逃。所以由他去查,总比他人挖出更加不堪的内情要好。
真是个现学现卖精,什么话都拣她说过的。“你怎么打算都好,横竖我搭上你这艘贼船,也就只能跟着你,不过你得问问纪大哥,他是否真的有心见皇上,要他别太勉强,顺心而为最好。”
“他说不想见皇上,但他更不想见到朝堂乱象再起。”
“嗯,那就好。”她只能说这些男人都是有远见有肩膀的,如果换作是她,她只会说,管他去死。
“颦颦,你已经在我这艘贼船上了,注定要跟我同进退。”
“有什么法子?”嫁都嫁了,而且,他也不差也很有肩膀,最重要的是他明辨是非,实属不易,不过——“你的手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拿开?”
“你是我的妻子,我碰着模着都不成?”他羞恼道。
“可以是可以……”算了,她的臀很漂亮,又圆又翘的,他想搁着就搁着。“但你要是扰得我不能睡,我会把你踹下床。”
“你没那机会。”拉过被子,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喂……”她很想抗议,但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发现那儿厚实了,不像当年遭人下毒时瘦得那般单薄。
“颦颦,你在模哪里?”贾宝玉哑声问着。
“你的胸膛挺厚的呢,你真有天天打拳?”她模着捏着,还很不客气地朝月复部挪去,吓得他赶忙逮住她不安分的手。
“快睡吧你。”他粗声粗气地道,硬把她的脸压在胸前。
林黛玉被压得鼻子发痛,抬眼瞪去,额头抹过他的下巴,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再仔细一瞧——“贾宝玉。”
“嗯?”
“……你流鼻血了。”
“天气热!”他咬牙道。
这么坚持?林黛玉抹了抹额上的血,继续窝在他怀里。“先拿手绢塞住,不要滴到我身上。”既然他喜欢受苦,她就让他多多体验。
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这样就流鼻血,洞房花烛夜时,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他突道。
林黛玉抽动眼皮。“说呀。”话真多呀,宝二爷!
“琪官是北静王爷安置在忠顺王府里的眼线,他让我跟琪官换汗巾,是因为那条汗巾上头写着回禀之事。”
林黛玉无声骂了句北静王卑鄙。竟让他不知不觉成了细作,要是出了事,他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跟琪官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林黛玉无力地闭上眼。所以说,后头这句才是重点?
她再次抬眼,瞧他已经擦干了鼻血,凑向前用力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他随即吓得滚下床,起身时直瞪着她,然后悻悻然地夺门而出。
呼,终于清静了。
庆贺贾母寿辰的最后一宴,贾元春从宫里告假省亲,让贾母寿宴添上无比荣耀的一刻,满足了贾母的虚荣心。
在和贾母嘘寒问暖一阵之后,贾宝玉伺机将贾元春带进怡红院,命贾芸在二进门守着。
“贤德妃娘娘,弟弟有几句亲热话想跟姊姊说,能否请姊姊屏退宫女?”贾宝玉笑吟吟地问着。
贾元春好笑地瞟他一眼,屏退了宫女,让她们全都守在门外。
“好了,没人在这儿了,你到底为了什么特地托人送信给我?想说什么赶紧说,我不能迟了宫禁。”
贾宝玉点点头,坐到她身侧。“姊,为何要杀可卿?”
贾元春瞪人与他相似的桃花眼,随即扬起醉人笑花。“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可卿不是不慎遭火给……”
“姊,你上回省亲时,我听见你和母亲、祖母之间的交谈了。”
贾元春眉头一拧。“听见又如何?你如果是想跟我谈这事,无话可说。”话落,她起身便要走。
“姊,皇上近日龙体有恙,你该是知道的吧。”他懒懒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缓缓回头,金步摇在发髻间摇动光彩。
“御医说,皇上是抑郁成疾,于法,他必须处决贵庆亲王的子嗣,可于情,他却私心地想留下贵庆亲王的子嗣,他虽是皇上,却也是叔父,想替自己的兄长留后却又留不得,如何不抑郁成疾?”
“是谁跟你说贵庆亲王的事?”褪去笑意的美颜,只残留后宫斗争中的狰狞和狠绝。
“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病体难愈,越发想找出另一个贵庆亲王的子嗣赎罪,而近日来北静王爷私下动作不少,为了要找出当初贵庆亲王被栽赃的证据,一旦让北静王爷找着了,姊姊当初杀了贵庆亲王子嗣所立的功,恐怕将成为废妃的罪愆。”贾宝玉平静地注视着益发陌生的亲姊。
“胡说,那是不可能的!”
“姊,你在宫中多年不受青睐,却靠这事登上了枝头,可皇上的恩宠岂能长久不坠?他日贵庆亲王一事翻案时,恐也是姊姊人头落地时,就连贾府也别想逃过这一劫,姊姊心里该是明白。”
贾元春抽了口气,垂敛长睫半晌不语。
“姊,你别怕,我现在还有法子能救。”
贾元春哼笑了声。“宝玉,我沉默不代表我认同你的揣测,北静王要是有本事能翻案,十二年前就该翻案,岂会等到现在。”
“那倒是,不过皇上有恙,亲王们蠢蠢欲动,要是无法解去皇上心头抑郁,一旦皇上病危,亲王拥兵入宫,强夺帝位,也不是不可能,届时姊姊就算逃得过宫变,也逃不过殉葬。”
贾元春抿紧了唇,死死地瞪着贾宝玉。“你在吓我!”
“姊,你身在宫中,宫中的风吹草动你该是比我还清楚,你要知道,咱们是倚仗着皇上恩宠才有如此风光,一旦皇位易主,尤其是与咱们为敌的忠顺亲王抢得了皇位,你认为咱们还有生路可走吗?”
贾元春恨恨地别开脸,怒声道:“不会的,薛家和忠顺亲王的关系良好,只要你娶了宝钗为妻,有薛家这个靠山,忠顺亲王不会针对贾府大动干戈。”
“……薛家和忠顺亲王?”
“要不你以为母亲为何视林妹妹为眼中钉,非要你娶宝钗不可?为的不就是求能够化解咱们与忠顺亲王府之间的不睦。”贾元春瞪着他,好似他是个多不懂事的孩子。“跟皇亲贵胄走得近,对贾府来说有利无害,北静王虽是不错,但他毕竟只是个郡王,怎么和忠顺亲王相比。”
贾宝玉直瞅着她良久,突道:“是薛家人跟你说贵庆亲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