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喝着茶,看着小红神情鲜活,唱作俱佳地描述当晚情况,不禁笑眯了眼。她本来是很想留下来看戏,但实在怕被王熙凤撞见,那就不妥了。
倒也不怕她发觉是她主谋,怕的是影响了她接下来的计划。
当天晌午过后,贾府北方小园子里出了事。贾府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消息流通得特别快——纪奉八凑巧在小园子救了险些被勒死的鲍二媳妇。
林黛玉闻讯,笑嘻嘻地带着雪雁和晴雯到正房大厅,就见王熙凤跪在厅上,她的公爹贾赦婆母邢夫人坐在左位上,贾政和王夫人坐在右位上,贾母脸色铁青地坐在正位,正在公审王熙凤。
“就闪为如此,你就要小厮活活把鲍二家的勒死,难不成是要假装她自缢了事?”贾母恼声执杖捶地。
“老太太给孙媳作主,孙媳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贾琏的意思?!”
“我……”
“今儿个要不是黛玉的小厮适巧撞见,搭救了下来,真闹出人命,你、你这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是家没家规,国无国法了不成?!”
王熙凤抬眼朝纪奉八瞪去,瞥见人就站在厅外的林黛玉,美眸闪过一丝狠毒。
林黛玉无所谓地朝她笑了笑,压根不怕让她知道,就是她让纪奉八去盯着鲍二家的。后来,这场鲍审狠到了王熙凤的锐气,贾母要她闭门思过一段时间。
贾宝玉得知是林黛玉策画了这事,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我算客气了,今儿个我揭穿的是琏二哥的事,可不是她的,否则那个该自缢的人是她。”林黛玉哼了声。
“好端端的干么招惹她?”贾宝玉在她身旁坐下,献上特地带回的酒楼招牌包子。这已成了他养成的习惯,只要在外,听闻哪里有好吃的,他便往哪钻,就为了带点不同的美食喂馋鬼。
“哪里好端端的,她害你三个月下不了床,五个月站不直身子,我这点小把戏,只能算是拿回一点利息。”才罚她闭门思过,外祖母的心果然是偏的。
贾宝玉有些喜出望外。“原来全都是为了我?”
“你想得美,我是为我自己。”她咬着包子,含糊地说。
“分明就是为了我。”
“你要往脸上贴金,我也没法子。”
贾宝玉瞟了眼,从油纸袋里捞出最后一颗包子。“不说就不给你吃。”
“宝二爷是这般小气的吗?都赠人了,还有收回的道理?”她如菱小嘴,三两下便将一颗巴掌大的包子给吞咽入口,潋滟水眸直盯着他手上那一颗。
“嘿,有人说赠人之物不得收回的吗?”他偏撕了一口,大口就咬住了包在里头的水栗子。方才就见她把水栗子搁到最后才吃,代表水栗子肯定是她最爱的。
林黛玉见状,二话不说地扑到他身上。“喂,我最喜欢吃水栗子,你吐出来还我!”过分,真的要逼她揍他吗!
“我都吃进嘴里了,有本事到我嘴里抢。”贾宝玉笑咧嘴,舌卷着水栗子。
“还我!”她二话不说地张口含住他的嘴。
贾宝玉瞠圆了桃花眼,不敢相信她的舌竟探进他的口里,跟他纠缠了起来,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双手不自觉地合握她不盈一握的腰,想起她滑腻如羊脂玉般的肌肤触感,一阵心动,但——
铿锵一声,杯壶碎了一地,惊回他的神智,林黛玉也在瞬间抢回了水栗子,一脸骄傲地咬着水栗子,再回头望去,就见雪雁一脸见鬼样,而晴雯和小红全都羞红了脸,目光飘移,一时间像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怎么了?”她嚼着松软的水栗子,咸中带着微甘,满足地眯起眼。
雪雁张口结舌,脑袋一片空白。
而贾宝玉直盯着她贪食美食的欢喜神情,突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干么,你干么,还不放开我!”吃豆腐吃上瘾了不成,老是偷袭她,以为她都不会翻脸的是不是。
“是你自个儿扑进我怀里的。”贾宝玉硬是不松手,待她再用力挣扎,他不禁皱着眉低嘶了声。
“怎么了,该不会是哪犯疼了?”她立刻正襟危坐,不敢轻举妄动。
“疼啊,你把我弄疼了。”他把脸靠在她肩上,用嘴形要三人全都退出门外,羞红脸的晴雯立刻拉着雪雁和小红离开,关上了门。
“谁要你抱着我的,你……唉,是怎样,真那么疼吗?”
“你别动,先别动,我一会就不疼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她嘴里叨念着,却也学他把小脸贴在他肩上,才发觉这妖孽真的长得很快,肩背挺宽的。
要不是吃了王熙凤的闷亏,害他休养大半年,他会再多长些肉……想起当年他被毒成那般单薄,她便告诉自己,绝不会再让王熙凤越雷池一步,真以为她是吃素的,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林黛玉悻悻然的想着,压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贾宝玉笑得一脸贼样,享受美人温香。
小红原本是到怡红院拿林黛玉新赏赐的饭团的,如今空手而归倒也不恼,回到了贾母后院的房舍,直接进了王熙凤闭门思过的房,道出第一手消息。
“你说的都是真的?”王熙凤眯起天生妩媚的眸。
“奴婢亲眼所见,还假得了吗?”
王熙凤勾弯了唇角,随即起身稍作打扮。
“二女乃女乃是要上哪?老太太说了二女乃女乃是不能出院子的。”
“上哪呢?你先去帮我把贾环给找来。晚一点,我再带太太去看场戏。”王熙凤哼了声,恨不得撕了林黛玉那可恶的笑脸。
竟敢阴她,设了陷阱教她往下跳,不扳回一城,她琏二女乃女乃在贾府里还站得住脚吗?真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贾府二房的少女乃女乃?别傻了,不过是个该死未死的孤女罢了!
“我要回去了,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晚上,让贾迎春和纪奉八把晚膳端进怡红院,贾宝玉几个小厮和贾环全都入席,俨然像是开了小宴,桌上的料理算不上奢华,但味道肯定一绝。一顿晚膳结束,三春和贾环都走了,林黛玉当然也想回潇湘馆歇息,可谁知道这妖孽却还缠着她不放。
“今儿个你得在这儿待晚一点。”
“为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林黛玉微眯起眼。“你刚刚和贾环说些什么?”
“聊族学的事。”
“是吗?”她才不信。要是聊功课上的事,有必要两兄弟走到角落低语交谈?
“横竖晚一点你就知道了,你先躺上床。”
“我为什么要躺上床?”当她是傻子,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多不应该,还敢要她躺上床!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得如此好不好,别想诓她!
“如果你愿意把外衫月兑掉,那就更好了。”
林黛玉眯眼瞪他。“你当我今年三岁吗?”她会愚蠢得让他轻易地拐上床?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口吻和烂技法,他说得出口,她都听得难为情了!她又不是他的通房,只要他一吩咐,就自动自发地往床上躺。
骞地,外头传来细微的蛙鸣声。林黛玉微皱起眉,疑惑这时怎会有蛙鸣时,却见贾宝玉从百宝格里取出一支短匕。
“喂,你要干么?”
“嘘,躺好,别出声音。”贾宝玉拉着她上床,快手卷起袖管,毫不犹豫地往肘处一割,鲜血随即滴在床面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林黛玉傻眼极了,完全猜不出他玩的是哪招。
贾宝玉不管,回头拿起备好的手巾往肘处一绕,吹熄了烛火,撩开被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