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都快被丈夫晃花了眼,叹口气劝道:“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会来就是会来,你何必把气发在女儿身上?”她看向一脸愁苦的女儿,也忍不住劝道:“不过碗儿啊,你最近真的吃得太多了,是该克制克制。”
唐琬无奈地垂下双肩,天知道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比住在陆游那里还要惨。想到赵士程说她出嫁后可以随兴自在的生活,现在连她都受不了的在心里呐喊:赵士程你这王八蛋到底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来娶老娘!
突然间,外头传来鞭炮声,令唐家人陷入片刻的沉默。由于唐家的大门不是对着大街,而是要拐进巷子里,而且这条巷子也只有唐氏一家,一般若有迎亲、庆典等活动,鞭炮声是传不进来的,除非是刻意针对唐家而来。
“难道是赵家来了?”唐父喜上眉梢,不待下人去打听,快步跑出了大厅,就要前去大门迎接。
唐母及唐琬连忙追了过去,看到唐父将大门一开,门外依旧是鞭炮声响,锣鼓喧天,但经过的却不像是来提亲下聘的队伍,反而像是迎娶的轿队,更重要的是,他眼尖地看到长长的迎娶轿队中,新郎官竟然是陆游。
也就是说,陆游再娶也就罢了,迎亲的路线硬是要绕进唐家所在的巷子里,明明王家就住在京城的另一头,这分明就是示威!
或许是因为唐琬那天晚上跟着赵士程走了,唐氏心有不忿,居然做出了要迎亲队伍绕路这种幼稚的行为,陆游也是直到迎娶当日走进了巷子才知道,虽然无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这新郎官总不能要花轿掉头,何况他仍心系唐琬,若是能在成亲前再看她一眼,也能稍稍安慰他如今如死水般的心。
所以这轿队绕了进来,陆游是又担心又期待,并没有要刺激她的意思,但这种行为重重地激怒了唐父。
“陆游你个混帐!就算我们不再是亲家,你也是我外甥,竟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削我的面子!”唐父难掩气愤的骂道:“你们陆家的人,给我滚出这条巷子!”
队伍的最前端,是唐氏的亲信,那亲信要看的就是唐家人生气,他好回府向唐氏邀功,于是他洋洋得意地嚷道:“前面是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陆家迎亲的轿队要过?快滚快滚,不要坏人好事!”
“陆家算什么东西!你们的婚宴,老子身为母舅之尊,还不屑去呢!”唐父斥道。
“是不敢来、没脸来吧,毕竟你唐家的女儿,可是被我们陆家给休了啊!”那亲信讥诮道。
此话一出,轿队前头的几个人跟着嘻嘻哈哈地嘲笑起来,而站在巷口看热闹的路人,也知道陆、唐两家的恩怨,指指点点,一时之间唐父涨红了脸,简直就想钻进土里。
陆游没料到那些下人竟如此嚣张,正想阻止,巷子的另一头却进来了另一支队伍,长度不输给陆家的迎亲轿队,而且骑马走在最前端的,赫然就是当今声势如日中天的镇国大将军赵仲涩,另一匹马上,则是一身新衣、气宇轩昂的赵士程。
远远的,赵士程就听到唐父的叫骂,而对面轿队后方陆游的身影,他也绝对不会错认,他想了想这事可能的前因后果,立刻眉头大皱,附耳跟父亲说了几句话。
赵仲湜是个粗豪汉子,身为大将军更有十足的正义感,听到未来的亲家疑似受到了侮辱,他如何能忍?随即下了马,大摇大摆的迎上前,一边大喝道:“前面的人还不快给老子让开!”
那亲信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到那嚣张的话声,冷笑一声回道:“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叫我陆家的队伍让开?!”
他不说话也就算了,他这么一说,彻彻底底的得罪了赵仲涩,只听后者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他身后便飞身而出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威风凛凛地立在陆游的轿队之前。
“镇国大将军赵仲湜在此,何人敢挡?”
听到这个称号和名字,那名亲信吓得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不过那四名护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四个人并排往前走,不用出手,光是那气势,就让轿队前方的人主动后退,你推我挤乱成一团,而那四人也清出一大片空地迎接赵仲湜。
赵仲湜淡漠地瞥了陆家的队伍一眼。“老子带儿子前来唐家提亲,你们陆家是嫉妒还是羡慕,居然敢挡老子的路?”
“赵赵赵大将军,小的……不敢……”亲信翻个身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不敢就滚远点!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唐碗以后是我赵仲涩的儿媳妇,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诋毁她,你们陆家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是、是……”那亲信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与方才跋扈的模样相去甚远,令四周围观的民众很是不齿。
“在这京城一隅,只有老子堵人,还没有人敢堵老子,要不是今天是赵家向唐家下聘的日子,老子要了你的狗头!”赵仲涩再不看那亲信一眼,带着儿子大步走向唐家。
赵士程见父亲威风八面,知其有意让人不敢小看唐家,不由得失笑。
他刻意跟着父亲站在唐家门口,主动朝着唐父一揖,客气地道:“唐伯父,今日家父家母特地前来,为小侄向唐琬姑娘提亲,媒婆聘礼在后。由于时间有些仓促,怕准备不周,兼之家父奉皇命在外,前日才回京,所以延至今日才来提亲,请伯父见谅。”
他这一举,让唐父大有面子,他连忙向赵仲混打躬作揖了一番,接着看都不看陆游的轿队一眼,迎贵客入内,而赵家的下聘队伍,也慢条斯理的一抬一抬的把聘礼抬进门。
陆游的轿队因为唐氏的要求,硬是要走这条巷子,这下糗大了,由于迎娶不能走回头路,他们全队的人只能堵在这条巷子,等赵家的队伍走完才能继续前行。先不说可能会误了良辰吉时,陆游忽青忽白的脸色更是一绝,因为他的优柔寡断,任母亲欺凌唐琬,如今他亲眼看着赵士程来提亲,痛失挚爱,也算是遭了报应。
旁边路人的指指点点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同情唐家的人,现在莫不为赵家的气魄折服,更多女子羡慕唐琬,居然有机会能再嫁到这样的好夫家,至于陆家,早成了笑话一桩。
赵家一行人进了唐家的大厅,双方儿女见礼后,很快地便摆上了酒菜,众人喜气洋洋地寒暄。
唐琬由于被父亲警告什么都不能吃,只能默默坐着,落在赵仲湜眼中,却是成了沉稳文静。
“唐家女儿果然如传闻般才貌双全,我儿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三生有幸啊!”
赵仲湜笑着称赞道。
“赵大将军谬赞了,碗儿蒲柳之姿,还怕配不上赵公子呢!”唐父虽然为自家的女儿骄傲,口头上却也要谦让两句。
“我说的可是真的!赵家一门武夫,若有唐琬如此高才的媳妇,我赵家也能添几缕书香味。”赵仲湜越看这儿媳妇越是满意。
两家人在那儿你赞我谦的,唐琬却是坐不住了,满桌的菜她却一口也吃不得,那种只能在心里流口水的痛苦,简直比身在地狱还折磨,她再也受不了的拉了拉父亲的袖子,止住了他的谈话,小脸微红地道:“赵伯父、赵伯母,爹、娘,琬儿先退下了。”
这种饭局讨论的是她的终身大事,她自然不适合在场,尤其大伙儿夸赞她,她自然羞不可抑,众人一想也就明白了,唐母便笑着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