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我叫人送给了建安,让他拿回去给虎子。”
虎子就是悦客来外摆摊卖字画的郑建安的白胖儿子,那孩子可爱,所以有好吃的,她总不忘给他送去。
不过以后这种机会不多了,因为郑建安在这些日子里攒了些银子,已经打算要租间铺子,一边卖字卖,一边还能有地方教穷孩子读书写字,毕竟不用在外头摆摊,日子也能比较安定。
“你竟把如天一般的夫君所爱吃的东西送给他人?”
“你小声些,再给你做便是了,”才走出众人的视线之外,她便踮起脚尖亲一下他的唇,“就跟孩子似的,这么一闹,我这以后真别想做人了。”
轻轻一下,根本没法满足他,他的唇舌靠过去,肆无忌惮的吻着,不顾她羞怯的半拖半求要回房去。
华灯初上,今日的冬雪阁迎来了名副其实的贵客。
微服出宫的太子和越王设宴,替常年在边关的三皇子和一同返京的傅青竹洗尘。
叶初云早早就在冬雪阁伺侯,现在也只有这样的局面才请得动他这个大当家亲自出面,所以纵使悦客来的伙计并不知道上房贵客的身分,但一看大当家出马,也心知肚明来人的身分不容小觑。
“叶当家,好些时日没来京城,你这悦客来还真是越来越有派头。”三皇子斜卧在太师椅的软垫上,怡然自得的看着亲自沏茶的叶初云,“就连安侯爷的嫡女都成了悦客来的掌勺兼掌柜,可真有你的。”
颜亦岚的事早在京城传遍,叶初云也没有隐瞒,“回三皇子,总是嫁鸡随鸡,
只是偶尔想起,还真是觉得委屈了我那乖外甥媳妇。”
“看你这张脸,听你说这番话,实在……”三皇子坐起身,仔细盯着叶初云细致的五官,“太违和了!明明是一个翩翩俊俏少年,却有个这么大的外甥,过些时日,指不定还要当舅公了,那画面想来实在怪异。”
他边说边哈哈大笑,可惜一旁的太子和越王,还有只顾着吃桌上花生的傅青竹却连意思意思笑一声都不愿,他在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要弄热场子,但面对三个冰块实在很难啊。
朝廷内外谁不知越王有心与太子一争长短,他倒是走运,因为母妃不过是个小爆女,所以出生后也没人重视,活到这把年纪,有个皇子的身分,但没有半点的封赏,所以几年前就自请离京,硬赖着傅青竹,在他底下当个领弓弩、发射箭的队率。
离京几年,这次趁着傅青竹受良国公之命返京,想起自己也许多年未进京,于是就意思意思的当个孝子,返京看一下那个从来没把他当回事的父皇,但一回来才知道朝廷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暗潮汹涌。
案皇迷恋长生不老之术,还封个瞎子为国师,这阵子更打算要在各地寻三千名童男童女取血炼丹,这画面单想就觉恶心,但他也没那副菩萨心肠去阻止,他不过就是个被人遗忘的皇子,眼前这两个将来可能是“国君”的都因着怕受牵连而对此事不发一言了,他干么自找麻烦?
他瞄了傅青竹一眼,想他好歹说几句话,让他一个人唱单口相声挺累的。才暗想着,就见傅青竹侧过身,丢了个花生进嘴里,故意视而不见。
没良心的家伙,三皇子的嘴一撇。
天下皆知京城内外共四支军队,除了皇家军队之外,其它各分属三大世家,而良国公手上的兵符便足以调动其中一支军队,若朝中有变,十万大军半日之内便能赶至京城。
这么庞大的势力,两个皇兄自然都想建交情,所以傅青竹一回京,两位皇兄就以要替他洗尘的名义相约,实际上是要他带着傅青竹同来。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扯进这场兄弟的争夺,他就不回来了。
“这茶真好,”没人帮,他就继续自己唱一人相声,反正他装疯卖傻还挺行的,不然也不会在宫中活到长大成人。他对着叶初云说道:“洞庭碧螺春是吧?”
叶初云嘴角挂着浅浅一笑,在灯光底下,有着雌雄莫辨的绝色美感,“瞒不过三皇子的舌头。”
“瞧瞧这笑,真是一笑倾城。”
这种赞美叶初云听得多年,心中早已不惊不喜,“谢三皇子。”
“心灵手巧,好茶、好壶……”他突然伸出手,覆在叶初云白皙的手上,制止他斟茶的动作,“怎么不是你那名贵的紫砂壶?”
“回三皇子,”叶初云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小心打破了。”
三皇子瞪大了眼,“打破了?!这下叶当家可要肉疼了。”
“确实如此,”叶初云低垂着眼睫,“原本是十二生肖,却破了两只,剩余的在我外甥带着外甥媳妇回门时,全送进了安侯府。”
“叶当家虽视钱如命,对外甥倒是挺大方的。”越王总算开了口,但声音冷冷淡淡的。“安侯府倒是挑了个好亲家。”
三皇子模了模鼻子,识趣的不答腔,谁不知道安侯府的侯爷是一心向着太子的,要不是当初安侯爷说了那套“依祖宗法制,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今日的太子还未必是太子,所以越王肯定是气在心里。
他隐约知道侯府千金的婚事有越王在后头使坏,想让崇尚礼法的安侯爷狠狠颜面尽失。不过也该是傻人有傻福,虽说门不当户不对了些,但这原本一生该在政治争夺之中被牺牲的千金嫡女,最后嫁给了悦客来少主,至少有个归宿。
“王爷,”叶初云沏好了茶,亲自送到越王的面前,“本是一家人,本该彼此关心,相互体谅。”
三皇子闻言,差点被嘴里的茶给呛到。奇怪这叶初云是个心巧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一家人要彼此关心、相互体谅……若真当彼此是一家人,今天的越王就不会有夺嫡之心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越王,比起太子,他更怕越王的阴沉,越长大一张脸越是没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却深受父皇喜爱,可惜不是嫡出,所以太子之位轮不到他头上。不过因为母妃早逝,后来在皇太后跟前养着,吃穿用度可不比太子差。
但也或许是父皇和太后的宠爱才令越王有了旁的心思,不过从另一方面想,若当年皇后不要为了保住自己嫡子的太子之位,心狠的用计杀了越王的母妃,让越王心生怨慰,今日这两人也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他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多年来的恩怨,时至今日全都成了一笔胡涂帐,他人微言轻,所以还是当个丑角便好。
看着送茶到自己面前的叶初云,太子心绪复杂的想着他的话,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母后为了保住他的位置用了多少不干不净的手段,但那是他的母后,为的是他的江山,所以他不能有一丝心虚或服软。
“叶当家,说的极是。”太子脸色有些苍白,他的身子骨弱,所以长得比自己的兄弟来得瘦小,但有神的双眼仍带着龙子皇孙特有的威严大气,“说到底终是一家人。”
叶初云微敛下眼,行了个礼,又回到位置上。
他沏茶的动作优雅,一身白衣,恍若天仙,美得就像一幅图。三皇子决定还是挑安全点的话题说——
“叶当家,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要把你拐回兰州当妻子。”
“三皇子说笑了。”
三皇子伸出手,一把拉住叶初云,专注的看着他,“我很认真,纵使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比不上你,我可以为你抛弃一切,不如你跟我去兰州,那里山川壮丽,我可以再为你建栋一模一样的悦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