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是我和儿子以后要住的地方。”她直言不讳的对他说。“和你和离之后,我打算在城里落脚,不想回娘家,你应该不会反对吧?”她看着他,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你放心,虽然住在同一座城里,但我保证绝不会替你制造麻烦,也不会上门来麻烦你,例如借钱什么的。你若不信大可在和离书上注明此点,与我约法三章,如果我违约,你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包括武力或权势将我驱逐出城,让我一辈子不能再踏进此城门一步。”
“你为何不回娘家?”袁势封沉默了一下,问她。
“那里不是我娘的家,也不是我的家,那里是项知州和太太的家。住在那个家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希望我回去的,只会暗中祈祷我最好能死在外头。”她嘲讽的微笑道。
袁势封顿时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她说的全是事实。当初项家会把她嫁给有克妻之名的他为妻,其实便已摆明了不管她的死活,倘若她再以下堂妻的身分回归项家的话,那么等待她的八成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她看得相当透彻,因此她才不打算回娘家去,可是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觉得有必要提点她一下。
“我似乎从未答应过要与你和离。”他说。
项夕儿倏然皱起眉头,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不和离,休离也可,只要孩子归我就行。”她看着他说。
袁势封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项夕儿有些气忿,声音不由得变得高亢,只是才一出声便感觉到怀抱中熟睡的儿子似被她的声音惊扰到,不安的动了一下,她赶紧噤声,低头轻轻地拍抚着儿子,直到儿子再度安稳沉睡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她质问他,声音明显放轻了许多。
“我没有休妻的打算。”
“所以我自动让贤,成全并感激将军过去一年多来对我的容忍与大度。”一顿,她更进一步的说:“我——不,妾身配不上将军,将军值得更好的女子,更好的妻子。妾身嫁给将军这一年多来,不管是三从四德还是温良恭俭让,妾身一样都没做到,早犯了七出之条,被休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夫人似乎很想与我和离。”袁势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不是想,妾身是罪有应得。”她摇头道。
“看样子夫人近来一个人反省了很多。”
“所以才更没脸继续留在这里。”她接话。
“但是我却有不同的看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说着,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缓慢地宣布道:“所以,我决定原谅你过去所犯的所有过错,让你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将军夫人。”
项夕儿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整个目瞪口呆。
第5章(1)
“夫人,奴婢回来了。”
两个红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因为她们终于找到符合夫人要求的宅子了,也与对方谈好了价钱,就等夫人点了头,明天交了钱,办了文书之后,就有属于自己的宅子了。虽然那宅子只是间一进的小院落,但不管是屋状或地点都极好,价格也合理,让她们有种遇到贵人、撞到好运的感觉。
因此,两人才会一进门就兴匆匆跑来与夫人报告这个好消息,只是一踏进夫人的房里,她们俩就呆住了,因为房里一片紊乱,就像遭了贼一样,衣服、饰物、枕头、桌巾散落一地,而夫人就呆坐在床边,坐在这一室的紊乱中。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一受伤吧?”红韵率先回神,迅速冲到夫人身边,着急的将夫人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的来回检视。
“夫人,这到底是谁做的?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将夫人的房间弄成这样?你丢了什么东西告诉奴婢,奴婢要去跟将军说,跟老夫人说,这些狗奴才真的是欺人太甚,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夫人,怎么可以?呜……”
红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觉得夫人真的是好可怜,明明贵为将军夫人,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却被下人欺负、被下人瞧不起,真是太可怜了。她终于明白夫人为何丝毫不眷恋这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生活,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到外头去过清贫的生活了,她终于明白。
“别哭了,我没事,也没人欺负我,房间是我弄乱的,不是别人弄的,也没遭贼。”项夕儿蓦然开口对两个红说。
红饮的哭泣声瞬间戛然而止。
红韵瞠眼看她,错愕的问道:“夫人,你说什么?这是你弄的?”
“嗯。”项夕儿点点头。
“为什么?”红韵一脸不解的问,随即又突然想到,“夫人,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了没?要奴婢帮忙找吗?”会把房间弄成这样,想来想去也只有在找东西了。
“我不是在找东西。”项夕儿撇了撇唇说。
“那……”红韵疑惑的看着她,红歆也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站到红韵身边,等夫人回答。
被她们俩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项夕儿突然有些尴尬,原本发泄过后已熄灭的怒火也有些死灰复燃。
“我很生气,所以才会忍不住拿这些东西出气。”一顿,她怒不可抑道:“那家伙竟然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改口说他不要和离,想继续与我做夫妻,你们说可不可笑?”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将军不想和离,想与你继续做夫妻?”红韵有些难以置信的瞠眼问道。
“那咱们还要买宅子吗?”红歆问道,随即脸色一变,“糟了!咱们今天已经先付了十两给屋主当订金,如果咱们明天又改说不要买了,那十两还要不要得回来啊?”
项夕儿轻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找到房子了?”
“找到了,是间一进的宅子,完全符合夫人的要求,因此奴婢才会在向夫人请示之前,便自作主张的先付了十两订金给屋主,没想到……”红韵露出懊恼的神情,“夫人,那十两银子可能拿不回来了,这全是奴婢自作主张的错,奴婢会赔给你的,不过奴婢现在手上没这么多银两,不久前才把钱都寄回家了,你从奴婢的月例上扣可好?”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还跟你计较这十两银子。”项夕儿哭笑不得的白了她一眼道,“况且,谁说不买房子了?当然要买。”
“可是你和将军不是不和离了吗?那咱们还买宅子做什么?”红韵不解的问。
“现在说不离,谁知过几天或过几个月之后,会不会又把我休离?反正是迟早的事,咱们有备无患。”项夕儿撇唇道。
“可是夫人,买宅子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与其买间空在那里没用的宅子,不如去买间小店铺,还能做生意赚钱。”红歆插口道。
项夕儿意外的看了红歆一眼,微笑的称许道:“看不出来你还满有赚钱的头脑嘛,红歆。”
“奴婢只是觉得花一样的银两去买宅子或铺子,宅子最后一定比不上铺子值钱。”红歆带着一知半解的茫然,直觉的答道。
“有些天分。”项夕儿微笑的点头道。“不过最后结果却不一定如你所说的,铺子一定比宅子值钱。”
“奴婢不懂。”红歆摇头道。“铺子能做生意赚钱啊,但是宅子只会愈来愈老旧,还得不时花钱整修,要卖的话,也不可能可以卖到当初买时的价钱,不是吗夫人?”
“我简单说,宅子买了没住也可以租出去赚钱,铺子虽可以做生意赚钱,但若是碰到一个不会做生意的人,它还能赚钱吗?恐怕也只有赔钱的分吧。我这样说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