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睁大双眼,惊骇的瞪着眼前这个半透明的项夕儿,见项夕儿的嘴巴又动了动,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刚才那句“你是谁?”又再次出现在她脑袋中。
“我、我是项柔。”她瞪着她,不由自主的开口回答。
怎知她话一说完,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就从床榻上的项夕儿身上传出,瞬间摄住她整个人,将她往最深处拖去。
“啊—”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稳婆一个机灵,猛然回过神来。
“没死,没死,刚才只是岔了气而已,只是岔气。”她不知道是告诉自己,还是告诉在场的其他人。“夫人,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好痛……”
“我知道,你再忍忍,再一会儿就好了。现在,请夫人听我的命令,我叫你用力,你就用力,一定要使出全部的力气知道吗?来,夫人,准备。一二三,用力!再来。一二三,用力!夫人,再用点力气,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咱们再来一次!一二三,用力!再用点力,夫人!”
“啊——”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哇哇……”
“是个小少爷,是小少爷。”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位少爷啊,将军有后了。”
“快点,快抱出去给将军,还有老夫人和老太爷看,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夫人,你做到了,是位少爷啊,你生了一位小少爷。夫人,恭喜你了,以后一切都会否极泰来,愈来愈好的夫人,呜……”红韵泪流满面的紧抓着项夕儿,激动的哭道。
“是好事啊,你怎么哭了?”红歆说,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也是涕泗纵横。
“我高兴嘛。有了小少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不会……再欺负夫人……呜……”
此起彼落,纷纭杂沓的声音忽远又忽近,忽大又忽小,似真实又似虚幻,项柔只觉得浑身乏力、虚月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她是怎么了?她朦眬的想着,接着头一歪,人事不知的睡了过去。
第2章(1)
“夫人,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吓死奴婢了,呜呜……”
项柔一睁开眼,就见哭肿双眼的红韵对着她又哭又笑的,让她一阵错愕。
“你叫谁夫人?”她开口问道,听见一个沙哑且不像她的声音。
“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奴婢是红韵,从小苞在你身边的丫鬟红韵啊,你不记得奴婢了吗?”红韵哭着道。
“我知道你是红韵,但你刚才叫谁夫人?”项柔疑惑的皱眉,脑袋还有些茫茫然,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夫人,你怎么了?”红韵泪如雨下的拉着她的手,“奴婢叫的自然是你。你是袁府明媒正娶的妻子,忠武将军夫人,知州项大人的女儿项夕儿,你忘了吗?”
“你说我是谁?项夕儿?!”项柔惊愕不已,瞬间便从躺在床上的姿态挺坐起身,一坐起来她就呆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先前竟然躺在床上,而身上是项夕儿平日所盖,上头绣着并蒂莲的那件绸缎被。
她伸手抚模被面,只见原本有些五短圆胖的手,变成了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手。
“夫人,你是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项柔心跳一百,整个被吓得有点懵。但她这个人有点奇怪,愈是惊吓的状况,愈是能处变不惊,她冷静地开口问:“你看得到我?”一顿,她又冷静地改口道:“镜子,有没有镜子?拿一面镜子过来给我。”
都叫她夫人又与她说了半天话,红韵当然看得到她了,只是这个她或许不是她,而是……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拿,这就去拿。”红韵点头如捣蒜的转身而去,不一会便为她找来一面镜子。
项柔接过镜子却没有马上举起来照面容,而是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用那双微微发颤的手将镜子举到面前。
她看着镜中的项夕儿,镜中的项夕儿也看着她。
“嗨。”她开口,镜中的项夕儿也同时动了下嘴巴。
“你是谁?”她说,镜中的项夕儿跟她一样拧着眉头,动了动嘴巴后又闭上。
“夫人,你到底是怎么了?拜托你别这样,夫人。”红韵被她异常的举动吓坏了。
“我没事,你出去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下。”项柔低语。
“夫人,你真的没事吗?奴婢不说话,不会吵你的,你让奴婢待在房里服侍你,别叫奴婢出去好不好?”她不敢放夫人独自一个人在房里,就怕夫人会在没人看顾她时,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你离我远一些,别吵我。”项柔挥了挥手。在一旁当观众当了那么久,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丫鬟是个忠仆,也就没有强迫她离开了。
红韵立刻点头,走到一旁安静地待着。
项柔看了她一眼后,重新躺回床上,侧身,再度拿起手上的镜子对准自己照了好半天。镜中人的确是项夕儿没错,和她想的一样,但是她怎么会变成项夕儿呢?
这一切到底该死的怎么一回事?谁可以告诉她?
无力的放下手上镜子,她翻身平躺,出神的瞪着床顶上的雕花,脑袋乱轰轰的。
她原是一名由现代穿越到古代的孤魂野鬼,现代她因车祸亡故,灵魂飘离身体穿越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突然就来到了这个古代世界,她的灵魂无法飘离太远,似乎被一堵无形的墙困在项夕儿的生活圈内。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每个人死后,等待投胎之前都会经历这么一遭?反正她什么也不能做,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碰触不到任何人事物,就只能把眼前的一切当成连续剧般观看自娱,然后静静地等候投胎的时间到来。
可是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投胎也能投到一个成年人的身体上,然后取而代之吗?
她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这样。但是,人在投胎之前,传说不是都得先喝一碗孟婆汤,忘了一切前尘往事吗?可她现在不仅记得前世之事,还记得自己曾以灵魂之态存在许久,并看尽项夕儿短暂的一生,这到底是……
头好痛,好紊乱,这么离谱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不是在写小说!
好吧,算了,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她还能怎样?变成项夕儿就变成项夕儿,至少还能活着不被牛头马面拘走,因为就在她被那股突然从项夕儿身体内传出的吸引力摄住时,她看见半透明的项夕儿身上突然多了条铁链,表情木然的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牛头马面带走了。
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吧?她忽然意识到。所以她之前的状况到底是……
项柔摇了摇头,觉得头有些疼痛。
不想了,她告诉自己,反正重点就是她以项夕儿的身分又活了过来,可以吃好吃的东西,做想做的事,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而不再是独自一人孤伶伶的飘泊在虚无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对了,太好了!
“红韵。”她开口唤道,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夫人,你有什么吩咐?”红韵立即上前扶助她,有些忐忑的问道。
她可以感觉到夫人说话的语气好像有些不一样,多了一股积极感,但这是好或是坏却还不知道,因为倘偌夫人将这份积极用于她之前的认定,用于谋害小主子的话,那就是件大坏事了。
“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肚子饿了。”项柔看着她说。
红韵一颗心立即松了下来,迅速点头道:“有,夫人想吃什么跟奴婢说,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