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莫愁前路,无论再失望几次,一定还会有下一步路,每弹一次,就是在说服自己一次,不要对未来感到彷徨、绝望。
但求医之旅结束回府后,她就不再弹这首曲子了,因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下一步路了,她只能守着仅有的、珍惜的人事物,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诧异地看向易风行,“王爷,你怎么知道这首曲?”曲子有八段,虽然鹦鹉只唱到了第六段,但她可以肯定这是她的曲子。
“你忘了?这曲子你曾弹给我听,安抚我入睡。”他笑眸微弯,“虽然重伤中的我,曲子不是记得很完整,但我有自信调子应该没有太大的差错。”
她简直佩服极了他的记忆和耳朵,他实在是客气了,什么没有太大的差错,根本没有错音,就只缺两段。
她的语气满是赞叹,“你只缺了两段,其它一音不差。”
他扬高剑眉,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就这样?没有更多的表示?”
“什么……表示?”她一时傻了。
他用勾人的眼神和语气,暧昧地说道:“本王一直惦记着你,惦记得不敢忘却你弹过的曲子,当上协律都尉也是想着哪日或许可以遇到你,纵然不知你的容貌,但我绝对认得出你的琴音,相信总有一日会找到你,听这些你不感动吗?”
她的胸口确实为此而发烫骚动着,却不敢相信。他真是为了她才当上协律都尉?就只为了找她?
从她病了之后,他的言行总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受疼爱的,简直像是作梦一样……
不行不行,她不能想太多,他可是郡王,一定是因为念在救命之恩上,所以才待她好。
“谢谢……”她含蓄地回应他,还侧过脸,就怕多看他几眼,就会不小心遗落自己的芳心。
他看她害臊的模样,心情很好,但却不放过她,伸指勾起她一绺青丝,滑顺的手感令他爱不释手,而他的下一步动作,却是扯动她的发丝,力道虽不会让她感到疼痛,但用意很明显。
她将别开的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不知所措地问:“为什么拉我头发?”
他笑容带点无赖的味道,口吻也十分张狂,“本王要你看着我,只注视着我。”
闻言,她的脸更红了。
易风行见她的脸红得如此可口,差一点就想吻她,但有旁人在,他只能轻咳一声,松开她,转移话题,“对了,那首曲子叫什么,你有命名吗?”
蓦地,她意识到他问的是鹦鹉所唱的那首,顿了顿,回答,“叫……莫愁前路。”
“莫愁前路……”他垂眸沉吟一会儿,“好个莫愁前路,曲调委婉温柔,如能洗涤忧愁的溪水流过身心,改日再弹给本王听吧,我想听整首曲子。”
她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期待,歉然道:“这首曲子我已经很久没弹了,可能无法弹得很好。”
“很久没弹?你不喜欢这首曲吗?”他不禁疑惑,这曲子明明谱得很好啊。
“不是……自己谱的曲子,怎么会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她轻叹一口气,“只是这曲子已经无法说服我,莫愁前路。”
他听得出来她这句话的意思,顿时为她揪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慕巧。”他亲昵喊着她的闺名,扇柄勾起她小巧的下颚,让她看向他,“我可是郡王呢,我保证今后都给你靠,那你的前路,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怔愣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他,内心像是被大力撞击过般,眼前一片氤氲模糊。
他说,今后都给你靠。
他说,前路没什么好怕的。
从爹爹去世后,继母待她并不好,她总是不安,担忧着以后的日子,如今,她可以放下这些情绪吗?
热泪,就这么滑落她脸庞。
“唉,怎么哭了呢。”他语带怜爱,收起扇子,用衣袖轻柔擦拭她的脸庞。
“没什么,你……你人太好了。”她努力露出微笑,只是眼泪还是在掉,她只不过是当年救过他一次,竟然能换得他这么真诚的对待,她真的受宠若惊。
“本王人好?”他笑了,觉得她好天真,“本王对你好,自然是有企图的,你猜猜,是什么企图?”
面对他的反问,她的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她身上什么也没有,他想向她索讨什么?总不可能……是她的心吧。
她深吸口气,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真诚道:“我一定会弹出让王爷满意的曲子的。”
易风行深幽的眼神没错过她退缩、害怕伤害的神色,虽然他想直接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不过也怕被她认为自己是为了报恩。
他微微闭眼再睁,便转移了话题,“你喜欢这只白鹦鹉吗?”他打开鸟笼,伸手让那只鸟跳到他手背上,然后举到她面前。
她看这只漂亮的鹦鹉歪着头看她,不时还发出清脆的鸟叫声,不禁觉得可爱,“喜欢啊,它叫什么名字?”
“本王没给他取名,就给你取好了。”
“我?”她有些惊讶。
“是啊,你可是它今后的主人呢,当然给你取。”
“王爷要送我?”
“对,多了只鸟陪你,你待在王府里也不会太无聊,它很聪明的,本王将它养在琴房这么久,我弹过的曲子它都会唱。”
“我以为是王爷教它唱莫愁前路的。”
“不是,是它听着我弹,听着听着就会了。”他朝她伸手,“来,给本王你的手。”
她不解其意地茫然着一张脸看他。
“给本王就是了,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不悦地睇了她一眼。
“喔……”她怯怯伸出手,随即便被他握住,拉着靠近那只白鹦鹉。
他大掌的热度和强悍的力道,皆让她悸动不已。
“它喜欢被模头和脖子,要逆着毛模。”他引领她模着那只白鹦鹉,白鹦鹉被徐徐模着头和脖子,眯着眼歪头享受,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被转移注意力的她,既新奇又欣喜地盯着白鹦鹉瞧,指下的鸟儿温暖又好模。
他看她很喜欢,便让她多模了一会儿,才将鹦鹉关回鸟笼里,“记得要多和它亲近、接触,和它玩,不然它本性很凶,会咬人的。”
“好。”她谨记在心,兴致盎然地看着在笼里一蹦一跳的白鹦鹉。
他侧首问她,“想好它要叫什么名字了吗?”
“就叫无瑕吧。”她朝他微笑,“它很漂亮。”
他闻言心想,她会取这两个字当鹦鹉的名字,绝不是偶然,而是她心里有着遗憾,或许她自己没意识到,但这是切实存在的。
他的眸色带了一点痛,直接伸掌覆上她右边带着伤疤的脸颊,爱怜地轻抚,“在本王眼里,你也很漂亮。”
被他碰触伤疤,让她不禁回想起睡梦中也有双温柔的手触碰她……那个人是王爷?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虚伪,是真心接纳她这张被毁容的脸。
饼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咽下感动的哽咽,微笑道:“谢谢王爷。”
“表哥!”陡地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扰了他们。
赵宁纯带着宓儿出现,白慕巧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不好的记忆袭来,她忍不住抬袖遮住自己的脸。
易风行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悦地看向赵宁纯,“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聊天不行吗?表哥你那什么口气啊,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赵宁纯对他不欢迎的态度抱怨道,注意到白慕巧也在时,她脸色有些尴尬,在表哥的教训和宓儿的提醒下,她知道是自己不好,之前碍于面子她没有亲口道歉,但心里始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