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上了香之后,夏氏对子媳等人引见道:“是你们舅父。”
丁宣瑛跟众人一起见礼,心下觉得奇怪,另一辆马车里应该是这位舅父的家眷,怎么不进来上香,反而下了马车便由两个丫鬟扶着上了府里的小轿,几个丫鬟和随从跟着,神神秘秘的往后院去了。
那舅父上了香之后与夏氏低声交谈了一会儿,丁宣瑛见到夏氏先是倏地变了脸色,跟着脸色越来越凝重,顿时有些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她那公爹都成风流鬼了,应该不是谈公爹的死因吧?
“敛锋,你随娘进来。”夏氏把儿子叫进了内堂,连同舅父和两名随从都进内堂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势渐小,丁宣瑛正要找思秋和沁冬回束香轩歇息时,却不见两人踪影。
花儿过来对她小声道:“瑛少女乃女乃,两位姊姊已经先回束香轩了,让奴婢陪您回去吧。”
“回去了?”丁宣瑛讶异不已,怎么说思秋和沁冬也不可能把她留在主屋,自个儿先回去啊。
不过既然她们已经回去了,又交代了花儿陪伴她,或许真是这丧期累坏她们了,才先行回去歇息吧。
雨丝小了,花儿打着伞,主仆两人回到了束香轩。
一入院落,丁宣瑛便感觉到束香轩里的气氛不同于往常般的闲散,她见到沁冬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张望,一见到她就快步迎了上来,而她的脑子也迅速动起来,臆测着有事发生了。
“少女乃女乃,夫人、少爷和舅爷都在暖阁里等您。”
丁宣琰心中已有数,她点点头,也没问沁冬半句,只提了裙角加快步履。
“瑛少女乃女乃,您怎么不问问沁冬姊姊呢?”花儿也跟着加快脚步。她是夫人的人,此番丧期被夫人派来服侍少女乃女乃,便是夫人想看看这个隐形已久的媳妇能不能担起当家主母的重担。
“等等就会知道了,即便现在问,沁冬也说不清。”丁宣瑛一边说话,一边步履不停的进了屋。
她没问是因为她在主屋里已从蛛丝马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氛,适才又见到先行回来的沁冬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张望,因此笃定了有事,加上沁冬说了她婆母、舅父和云敛锋在等她,那更是破天荒从没有过的事,这说明了是大事,而且跟那位舅父肯定月兑离不了关系。
沁冬留守在暖阁外,花儿打了帘子,丁宣瑛走进暖阁,思忖着他们不在厅里等,而在暖阁里,可见有不能让下人听到的秘密之事。
暖阁里有一股沉凝的气氛,她看了云敛锋一眼,对方也抬眼望着她,她别开眼眸,向夏氏和夏成春施礼道:“宣瑛见过母亲、舅父。”
“甭多礼了。”夏氏眉头紧皱,一摆手道:“快坐下吧,孩子。敛锋,你把事情仔细的告诉你媳妇,务必要让她听明白了,我和你舅父先去瞧瞧大夫来了没,你们说完也过来吧,既是暂时住在这里,也要让你媳妇见见贵人才行。”
“孩儿知道了。”云敛锋应下。
夏氏和夏成春起身,丁宣瑛也连忙起身目送他们,待他们走后,她和云敛锋才重新坐下,而此时花儿也退了出去,暖阁里只有他们两人。
“请说吧,夫君。”她为自己斟了杯茶润喉。
“也给我斟一杯。”云敛锋淡淡地吩咐。
丁宣瑛忍不住翻白眼。对于她这个遭他冷落多年的正妻,他还真好意思使唤,脸皮可真厚。
云敛锋看着她的神色。“怎么,不愿意?”
“妾身岂敢?”虽然是不愿意没错,她还是没好气的倒了杯茶给他。
这是古代,以夫为天的古代,就算被丈夫冷落,她还是得恪守妇道人家的本分,将丈夫奉为上天,凭她一己之力要将封建思想扭转过来是不可能的。
“看你不像不敢的样子。”云敛锋微微挑眉。
两个人独处,正是讨好他、央求他让她搬回主屋的绝佳时机,而她竟然不讨好他,还像似在嫌弃他不长眼?没想到他竟是被嫌弃了。
丁宣瑛此刻已看清楚云敛锋是个大男人主义者,还以己度人,以为她会见四下无人就抱他大腿,求着要回主屋去跟他那些妻妾争宠吗?
或许古代的女人都是如此委曲求全,而这些渣男也不觉得自己是渣,比他们更渣的还有那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呢!
自己是不可能跟云敛锋讲一夫一妻制的,为了不被发现她的魂魄是穿越而来,也只能万般憋屈的遵守这朝代的规矩了。
她慢慢地喝了口茶,轻咳一声,提醒道:“婆母不是要夫君将事情详细告诉妾身吗?请夫君快说,免得耽误了正经事可就不好了。”
云敛锋哪会不懂她的意思,言下之意,适才从他口中吐出的话都不是正经事,都是浑事,这是拐着弯在骂他。
云敛锋的脸色沉了沉,心道看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能玩多久,不信你甘心长久住在这冷清的束香轩里守活寡……
他收敛起心神,开口说出正事——
“舅父乃是皇宫神策卫的副统领,此番奉太子之命到云国寺接太子妃娘娘回宫,但是皇后娘娘却暗中派人追杀太子妃娘娘,两方人马已经交战过一回,这一路过来又遇铺天盖地的雪雨,太子妃娘娘原本就身子孱弱,这几日更是病情加重,不宜再继续赶路,为了避开皇后娘娘的人马又不能投宿到客栈,也不能到驿站别馆,舅父得知咱们府里是丧期,认为这样反而可以掩人耳目,便暂时避到这里来了。”
饶是丁宣瑛前世见多识广,此时也不免惊讶起来。“所以,太子妃娘娘现在在咱们府里?”
云敛锋点了点头。“就在这束香轩的偏房中。”
丁宣瑛一阵错愕。“什么?!”
为什么把人藏到束香轩来?不是说皇后派了人在追杀太子妃吗?这么一来,她和束香轩下人们的性命不就潜伏着危险?
一瞬间她胸中火气翻涌上来,他们倒是聪明,平常对她不闻不问,这会儿却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不就是衰尾道人的经典之句——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云敛锋自然看出她脸上的愤慨,淡淡道:“你以为束香轩出事,云府真能月兑离关系?别忘了束香轩是在云府里,这是母亲的意思,云府并非要让束香轩暴露在危险之中,而是束香轩平日里就没与主屋来往,主屋的人也不会到这里来,大大降低了走漏风声的危险,这是母亲做此安排的考量,你莫要误会了。”
丁宣瑛不发一语,她刚刚是太过生气,一时忘了束香轩不是独立门户的宅子,这也都怪他们将两地隔开,害她住久了都产生错觉!
而她也知道他的意思,束香轩形同冷宫,谁会到冷宫来?既然没人会来,便没人会发现有个大贵人藏在云府里,而云府正在治丧,出入者众,要察觉到有一票陌生人住进来也不是易事,藏身在云府确实是高招。
“你也无须杞人忧天,此次神策卫护送太子妃娘娘可说是精锐尽出,绝不会伤了你一根寒毛。”
“无须杞人忧天?”看他一副自信模样,她便来气,就算束香轩在云府里,这离主屋那么远,万一真被人潜入,第一线遇到危险的还不是这束香轩里的人!她心里唾弃他只会出一张嘴,脸上便带了一丝嘲讽。“那么夫君何不住到束香轩来?”
云敛锋眉头轻挑,瞧着她。“我便是要这么做。”
丁宣瑛一愣。“什么?!”
他淡道:“你我是夫妻,你又是我的正妻,我朝以良善风俗为立国根本,最忌讳宠妾灭妻,在太子妃停留的期间,我自然要与你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