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了。
昨晚事后冷静下来他就后悔了,一直到早上醒来他还在后悔。
可是当他发现她早起的目的竟是去厨房为他与母亲准备早膳时,他所有的后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簇带着觊觎与希望的火光。同时间也让他赫然发现一件事,那便是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已对她动了心,要不然又怎会有觊觎与希望呢?
这种情况,老实说不太好,因为对他来说母亲是最重要的,同样的,他在母亲心中肯定也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他的媳妇,即使这个媳妇与母亲相处的不融洽,母亲肯定也会为了他这个儿子而忍受与忍让的,这就是他的母亲。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事情往那方向发展,一定得想办法遏止才行。
他当然可以喜欢她,但先决条件是她必须要值得他喜欢才行,如果她不能与他一样孝敬母亲的话,又哪里值得呢?不是吗?
“走吧,回去准备下,一会儿该去向母亲敬茶了。”他开口道。
妻子点点头,跟着他回房,服侍他梳洗换好衣服后,夫妻俩一起到母亲房里将母亲请到堂屋来接受媳妇的敬茶。
夫妻俩一起跪在彩袖事先准备好的跪垫后,裴翊开口道:“娘,儿子带着媳妇来给您敬茶了。”
兰郁华立即将彩袖刚端给她的茶盏捧高,微垂着脸,恭敬的对婆婆说:“娘,请喝茶。”
待婆婆将茶盏接过去之后,她认认真真的对婆婆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婆婆和蔼的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以后你就是裴家的媳妇了,咱们家是平民小户,没什么大规矩需要学习遵守的,所以你可以放轻松点,别太紧张。”
“是。”她恭敬应道。
“娘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夫妻俩今后能和和美美,互敬互爱的过日子,家和则万事兴。”裴母说。“好了,都起来吧。”
两人皆站起身之后,裴翊突然开口道:“娘,孩儿有事要与您说。”
“什么事?”裴母问。
“孩儿打算要去歧州一趟。”裴翊对母亲说。
歧州盛产玉石,裴翰所做的生意中有一大部分与玉石有关,但却得透过他人,因而不管玉石的质量或价格也都受制于他人,因此一直很想亲自去一赵歧州,不仅是想了解价格的问题,更想趁此机会学习有关玉石的一切,更加深入的了解玉石。
兰郁华闻言,脸色不禁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垂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就这么恭立着,候在一旁听他们母子俩对话。
“怎么突然想去歧州?”裴母眉头轻蹙,疑惑的问道。
“并不突然。”裴翊摇头。“其实孩儿一直想去歧州一趟,只是先前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没人陪伴,但是现在家里不仅有郁华,还有两个丫头陪您,孩儿也就放心了,便想亲自走一趟歧州。”
裴母自然知道儿子想去歧州的理由,所以也不好拦着,只能问:“从这里到歧州来回就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你打算要在那边待多久?”
“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既然去了,孩儿打算趁机在那边学习有关玉石的一切,至少要待上三、四个月的时间吧。”裴翊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母亲。
“意思就是这一去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
裴翊点头,接着语出惊人的说出自己的计划,道:“孩儿打算这几天就出发,若是这几天就出发的话,应该能在过年前赶回来。”
裴母有些错愕的看着儿子,然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几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娘?”裴翊愕然问道。
“你还问娘为什么?”裴母瞪了儿子一眼,有些想骂人。她看了一眼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媳妇,蹙眉对儿子说:“你才刚成亲而已,怎么能立刻丢下新婚妻子出远门去,而且一去就是半年的时间?不行,娘不答应。”
裴翊顿时有些着急,他想离家去歧州就是想和妻子分开。他想,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母亲看明白他这媳妇的心性,若是个孝顺的、好的那最好,若不是他也能在感情未深之前快刀斩乱麻休了她,再去寻一个乖巧又孝顺的妻子回来侍候母亲。
“娘,孩儿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但孩儿所认识的商团这几天就要出发了,若是错过这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下回去歧州是何年何月?去歧州的路途遥远,孩儿是不可能单独上路的。”他努力说服母亲。
“总之就是不行。”裴母摇道。
“娘,机会难得。”裴翊着急的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裴母丝毫不肯妥协。
“娘——”
“娘。”一直静默地站在一旁的兰郁华忽然开口轻声唤道,瞬间就吸引了裴家母子俩的注意,母子俩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她。她没有怯懦,柔声的开口为夫君请求道:“您就让夫君去吧,就像夫君所说的,机会难得。”
“你们俩才刚刚成亲。”裴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夫君是个有志向要做大事的人,媳妇没本事帮忙,至少也不能成为夫君的绊脚石。”面对着婆婆的注视,兰郁华柔和而坚定的说道,并没有针对刚成亲夫妻就分离两地这件事多做回应。
“你们俩才刚成亲,应该要多些相处的时间来了解和熟悉对方,这样夫妻才会有感情,感情才能稳固,哪能一成亲就分隔两地的,这样不行。”裴母摇头道,态度依旧没有软化的迹象。
“娘,要相处等孩儿从歧州回来之后再相处也不迟,但与可靠安全的商团同行去歧州的机会可能就此一次,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碰不到了。”裴翊望着母亲,满脸皆是请求的神情。
裴母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儿子今日有些奇怪,因为以往只要是她不同意的事,儿子都会听她的话,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可现在是怎么了?她都一连说了好几次不行,还把她不同意的理由说得明明白白的了,他怎么还在坚持己见,不肯妥协呢?
肯定有问题,裴母心想着。至于问题的源头也不必猜,八成和刚娶进门的儿媳妇有关系。
她转头看向刚才开口之后又再度微垂着脸,静静地候在一旁的媳妇,柔声开口问道:“媳妇,你真不介意这家伙刚将你娶进门,转头就要出远门,而且一去就是半年的时间吗?”
兰郁华轻轻地摇了下头,道,“男儿志在四方。”
裴翊目光微亮的看着他的媳妇,发现她对自己的吸引力真的是愈来愈大了,他若不紧赶与她分隔两地的话,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的感情八成就会沦陷。
他转向母亲,再度开口求道:“娘,郁华都点头了,您就答应孩儿吧。”
看着站在她眼前满脸请求的儿子,以及始终沉静自若的媳妇,裴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的点头,但却有个条件。她说:“三日后你必须陪你媳妇回门——”
“当然。”裴翊迫不及待的点头应道,只要母亲能同意他去歧州就行了。
“娘的话还没说完。”裴母看了迫不及待的儿子一眼之后,这才缓慢地说出她的条件。“你要去歧州这件事,你得自己与你的岳父母说,只有他们同意,娘才会同意。”
此话一出,惊愕的不是裴翊,因为裴翊早已对母亲的奇特和与众不同免疫,倒是兰郁华有点被惊吓到了。
一直沉静自若的兰郁华瞬间愕然的抬起头来,脸上尽是错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怎么也想不到婆婆会说出这么一席话,竟要夫君先取得她爹娘的同意之后才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