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一听,更觉得女儿嫁得对,样貌真的没什么,能疼女儿这才重要,妻子怀孕多辛苦,丈夫还抱着通房,说真的,还挺不象话。
儿子给妹妹挑了这么一个好夫婿,现在说想娶李小姐,她这当娘的也只能相信儿子的眼光了——庶子不比嫡子,从小,颐溯就是各种隐忍,各种喜怒不形于色,刚才提到李姑娘时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陆氏还是不喜欢李家人,可是,她希望儿子能开心。
现实一点说,儿子总不能真的再提丫头生孩子吧,这感觉很奇怪啊,又不是娶不上正妻,怎么尽让丫头生孩子,况且,船驿工作多,闲雅院还是需要一个女人打点,她才放心,李氏跟自己总会老,总会走,难不成到时候让个丫头管家吗?
“你喜欢这李姑娘,可我们当初已经退了亲,还是为娘的再去求太太,回娘家说上一说?”诚实来说,这倒是比求李氏再讲一门亲事容易多了,虽然也是少不得被讽刺几句,但若是能让儿子娶上正妻,那又算得上什么。
“娘,不用这么急,李姑娘的心思,我都还没弄明白,等过阵子再说,我跟安宁驸马相谈甚欢,安宁公主又很得今上宠爱,从钨州到京城这段河运,这一两年内肯定会计划起来,儿子会常常来往于京城跟馨州,等李姑娘也有那意思,我再去跟太太提就好,娘您别去,省得受委屈。”
雨顺出生后,纪老爷亲自发话,陆姨娘要照顾小少爷,以后不用到松柏院来请安了,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躲着李氏,他才不想自己的母亲再去找骂挨。
“李姑娘……不喜欢你啊?”
“那是自然,成婚前,玉帛有孕,这事情传出去,哪个新嫁娘会高兴。”
“这样——”她还以为儿子跟李姑娘彼此情投意合,原来人家没那意思。“颐溯,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当时,娘怕你名声因为这样不好,所以买通官媒,让她们在说亲时顺道放话,是我们不想结李家这门亲,才想出这法子……不如,你就跟她讲,那些话呢,是娘花钱请人说的,跟你无关,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纪颐溯一笑,他的亲生母亲,永远这样可爱,只要觉得儿女们身上有脏水,就想往身上揽,生怕脏了自己的孩子,“娘,我们是母子,您说的就是我说的,何况都是为了我,那能这么分。”
“这哪会一样呢?你这么相貌堂堂,又是纪家船运的当家,馨州多少姑娘想嫁给你,李姑娘没那意思,肯定是因为记得以前那事,心里不痛快,把误会解释解释,她一定就同意了。”
“娘,李姑娘的确心里不太痛快,不过不是因为我们,是因为太太。”
陆氏不明白,“这关太太什么事情了?”
太太不是一直对这侄女儿很好吗,当初会说入纪家,也是因为想多个伴,李家姑娘那样多,只挑了她,可见是特别中意的。
“要离开京城时,儿子说起自己是谁,她却没有勃然大怒,我本来也不明白,后来想起,她以扇子掩面,似乎是在笑,再想起她请我打听齐小姐,她肯定早认出我是谁,认出我,却是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怎么想都不太合常理,毕竟我害得她名声尽毁,远走他乡,怎么可能一点恨意都没有,当时一直梳理不出来,直到回家那日,爹跟我提起想让大哥回来,我这才明白过来。”
纪颐溯顿了顿,“太太早知道我们不会要李家女儿,一定会出招退亲,这才故意一说,就是为了找理由好让大哥回来,李姑娘是当事人,一定早早想透——她的确不痛快,但不痛快的原因是,自己的亲姑姑为了想让儿子回家,这样坑她。”
陆氏听得目瞪口呆,“太太竟然……”
“就算我们当时愿意娶,太太也会想办法让我们娶不成,总之,她的名声是坏定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早早认出我,却还算心平气和的原因。”
“你讲了这么一大堆,倒是告诉娘,什么时候会说亲啊?”
“儿子早说过了,不急。”
诚实来说,是急不得——她在馨州饱受名声受损的重大打击,在京城待了两年多,虽说对他和娘没有恨,但大概也没好印象,且不管什么时候想通是李氏挖坑,都不会好过。
京城女子真比馨州的女子过得舒服得多,孝道尊夫,三从四德的规矩固然有之,但女子地位并不低下,婚后可自由返回娘家探视,甚至跟丈夫并肩行走街上,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粗算了一下,石揺馆扣除成本开支,一个月至少可以替她赚一百两,一百两可以过得很舒服,纪家的富贵,她大抵也不希罕,所以他只能慢慢来。
纪颐溯等忙完,便写了封信给她,跟信一起奉上的,是几盒馨州的零食——一个才一两文钱,因为便宜,京城肯定没人要进。
丙不其然,李知茜回信道:零食在她的梨花小院大受欢迎,她的一班下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馨州人,她自己也是六岁起住在馨州,七夕会,夜市,祈缘会,肯定会买上几次,虽然怀念,但太便宜,京城真的没人卖。
回礼是石溜馆自己做的八仙糖,馨州晚秋到早冬十分干,八仙糖用来润喉最好不过。
两人于是开始通起信。
转眼冬尽。
春来。
“少爷。”玉莓进来,行了礼,“大专来了,说有急事。”
“让他进来。”
张大叔一家和大专本来是在船驿当差的,因为他要去京城,所以派他们先去打点屋舍等事情,本应跟着一起回来,但纪颐溯却是把一家留在京城的小松院——帮忙看着石榴馆跟齐温良的茶庄,女子开店虽然在京城普通,但毕竟没有官家人脉,万一出事,只怕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搭手。
那日跟安宁驸马相谈颇欢,他也就顺手托了这事,驸马道:只要这两人沾的不是皇室的边,基本上没问题。
大专很快进来,玉莓知道少爷有话说,自行出去,守着门口不让人偷听。
“少爷,李姑娘有件麻烦事情要解决。”
“快说。”
“小郡主又病倒,胃口不好,李姑娘带着厨子上王府做几道养生菜,却是没想到在出入间被兵部三司的田大人看上,说下月吉日,要抬轿子迎人,小的照少爷吩咐,上安宁公主府求见管事,多亏驸马当时给少爷的纸条,管家见了纸条,很快把小的召进去,安宁公主已经把田大人叫去骂了一顿,现在京城都知道旧大人为了收小,闹到被公主责骂,但也是有些人说,公主未免管太宽,男人纳妾,天经地义,石榴馆的女东家又没夫婿,凭什么收不得房?公主虽是替李姑娘挡了一挡,但也不愿落人口实,公主的意思是,让李姑娘三个月之内想办法嫁人,若不嫁人,她就作主帮她许亲,以告诉世人,公主可不是不讲理,而是李姑娘已经许亲,自然由不得田大人粉轿迎人。”
“那李姑娘现在……”
“小的离京时,李姑娘已经请人打听秀子书院哪几个国生个性老实,读书认真,家里又穷得一日只能两顿,正在看他们的文章,看样子,是想招个穷赘婿躲过这一劫呢。”
“那怎么行!”
大专尴尬,少爷的心思自然好明白,只能说李姑娘真不是普通姑娘,居然连这招都使得出来——招个穷赘婿,听起来虽然奇怪,但人穷志短嘛,志短自然没那样大脾气,男人只要不发脾气,相处起来就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