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不是到用膳时候了?”肚子饿就该用饭,不论帝王还是贩夫走卒,他既不彰显自己的刻意为之,也不让于露白觉得不自在。
“九爷可用过饭了?”这世间阶级森严,可没有会想到下人肚子到底饿不饿的主子。
这明着暗着,是给她送饭食来了。
为什么?不过是一场交易,她有那么重要吗?
“用过了。”
既然这样,她也不矫情,这些赏心悦目的饺子的确有令人胃口大开的魅力,她举箸便吃。
“除了这些个花样和馅料,阿白你还能不能想出别的?”
于露白本来吃得好好的,却被他的话给呛了下。
这是跟她套近乎吗?怎么听起来不协调得很。
“九爷还是直呼我名字就好。”
他嘴唇的弧度始终只有一点,似有还无,让人捉模不透。“我这是叫你的名字不是?”
于露白暗道这人心机重,不是个手段弱的,惹不起,爱叫就随便你!
“也不是不能,这饺子可以蒸煎煮炸,因为馅料的不同,有不同的做法,就连煮菜的烹炒爆焖烤我想也可以试试看,至于馅料就更宽广了,茄汁、麻辣、五味、鲜咸、糖醋、蚝油、红油、椒麻……唔,鸡鸭鱼肉菇子海参鱼翅发菜,时令鲜菜都能用上……”她咬着筷子,“我大概就想到这些。”然后又夹了个水饺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吞下去。
“我们合伙吧,开一家酒楼,卖百味饺子宴。”
嘴里这颗水饺她咬都没咬直接咽下去,然后因为吞得太快了,又被呛了下,急急接过他递来的热茶,灌下肚子,吁了口气后擦嘴,“这也能卖钱?”
“能,只要你把想法、做法拟好交给我,我想是能赚钱的。”还是世间独一份!
“成,给我几天时间,不过——”她意味深长的转了转眼珠,放下筷子,不吃了。“我有一个条件……”
“我洗耳恭听。”他不说好,也没说拒绝,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知道要打蛇随棍上,她出人意表的举动还真多,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她就是个只知道作战打架、其他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
他心里劈里啪啦的把算盘打得响叮当,正苦恼着回京之后能用什么借口再见她,如今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是该做两手准备的,关系紧密了,将来不愁没见面的机会。
于露白可完全没想到黄鼠狼正伺机而动,她露出慧黠的笑。“我听说你的货行随船队出去赚了不少银子,几时你的货还要出去,也让我参一股?”
这个提议显然出乎凤诀的意料,他微微一笑,“你从何得知我的货行随船队出行只赚不赔?”
“你请我做保镖,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活儿,我要是两眼一抹黑,随便应了你,不是自己找死吗?我若连你是阿猫阿狗都不清楚,要是有个万一,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冤了。”
凤诀憋着笑。
第八章连累家人了(1)
“再说,你凤九爷的发家传奇被多少穷酸文人写成话本,被说书先生拿来当成段子讲,你那些发家事迹又有什么秘密可言?”当然,后面这段话就有点言不由衷的掺了点水,打探是一回事,了不起她就是从悦来客栈的小二嘴里撬了那么点事出来,她还省略了蒙寰这大嘴巴也提供不少情资。
谤据那直肠子的蒙寰说道,他们家九爷就是个寡淡的性子,以前看着不显山露水,跟人相处疏浅得很,人人都不觉得他们这九爷有什么厉害的。
不过,自从凤家家道中落,九爷虽然还是不吭不响,却是暗中运筹帷幄,将凤府撑了起来,现在外面的人和凤家作生意,只认九爷这一块招牌。
“兴许吧!”他不置可否。
天底下最难防的就是人的嘴,他们要说什么、说得对或错,他不关心。
当年沈如墨有多意气风发,人称少年将军,但也才多久时间,这世间人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
人走茶凉,人情冷暖,他在意的只是眼前这女子心底可还有她的如墨哥哥?
想到这里,他一阵气苦森凉。
“那你意下如何?”这人突然惆怅个什么劲?
于露白只觉得凤诀表面上看起来啥事都没有,可心底不知藏着多少事儿,只是没人看得出来。
她可没兴趣去探究和他有关的事情,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那不是她应该关心和能关心的。
“你有多少银子?”他整肃了表情,扣着一根根扇骨。
“要回家看看我的妆奁才知道有多少银子。”这是实话,她对钱财向来没什么概念,她屋子里的好东西不说,手里攒的现银是从小到大长辈给的赏钱,自己的俸禄,家里给的每月月银,还有圣上赏下来的封赏,当然也有母亲给的田庄铺子的生息,只是那些细目得问微芒,这些事都归她管。
“货行一股大概需要五万两。”
于露白狠狠抽了口冷气,娘欸,这么贵?
“我给,那饺子楼的事?”她的私房大概就这些,这要给出去,自己就是个扎扎实实的穷光蛋,卖饺子的事八成就没戏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富有,哪里知道放到凤诀这商人面前不过是些渣渣,她以前为什么都没长脑子,从来没想过要多攒点钱,银子又不会咬人。
这投资酒楼的银子看起来得另外想法子了。
瞧着于露白那皱成苦瓜的小脸,难得看到她被银子难倒的模样,凤诀不由心情大好,整个人都精神奕奕了起来。
“银子的事不急,就等你回家筹到了款子再给,至于酒楼的部分……”他故意顿了下,目露思索,接着挽出一朵微笑。“你出技术,我投资银两,将来赚的银子五五分,可好?”
“可以。”她喜出望外。
说起来她这是占了便宜,她只要将她脑袋里的东西写出来,他却要削尖了脑子去找铺子,负责经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吃亏。
“那你就紧着把详细的馅料制法、样式都写出来,试吃若是没有问题,我就让京里头的管事着手去办。”
于露白差点要佩服得趴到地上去,这个男人,你告诉了他什么,只要符合他的意愿,转眼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论心机,论能力,论手段,自己连人家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件交易你出钱又出力,说不定也赚不了钱,做这种赔本的事不像生意人将本求利的性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利润可言?别忘了,我是商人,无奸不商,我可是把利己放在第一位。”他说得颇有深意。
把自己贬成这样,为什么?于露白心下不解。
“你离开京里多久了?”换了话题,凤诀斟酌着要不要将京里来的消息告诉她?
“一年多了。”她过得浑沌,只有最近清醒了些。
“只身一人,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好大的胆子,她这是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可她乱来,那些个把她当成珍宝护着的人也都纵着她胡来?
依照那家人的个性,这一年怕是担心得抓心挠肺,坐立难安了。
“我是离家出走……”她声音转小。
凤诀的眼珠差点掉出来,要不是碍于现况身分未揭露,他真想把于露白抓过来胖揍一顿!
“你不懂。”一股委屈悲伤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的伤处是不能碰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都能不哭,但是只要事关她的如墨哥哥,她眼泪就不受控制。
她好像快要哭出来,只是死死的忍住,凤诀只觉得全身酥麻,心方一动,好像有雷电劈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