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着,若有所思。“走吧。”他突然说道。
“咦?”她一愣,狐疑的看着他。
“不是要去腾云山庄?我带你去吧。”他说着,转身便走。
她一听他要带她去,立刻跟上。“大爷,此去腾云山庄,还要走多久的路?”
“谁说要用走的?”
“咦?你不是说你没马车?”她疑惑地说。
他不耐地道:“我有马。”
一个时辰的快马奔驰,求安被震得快吐了。
她从没见过骑马骑得这么疯狂的人。因为他骑得太疯狂,以至于她明明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得不紧紧的抱着他、抓着他,以防自己从马背上摔下。
但话说回来,他座下的骏马真非一般。
它有着黑青色的毛色,躯干四肢强健,毛发亮泽,那双眼睛明亮聪慧,一看便知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
她想,他应也是个懂马的人。
终于,速度慢了下来。被震得头昏眼花的她,只听见他说了一句……
“到了。”
闻言,她回过神,微侧着身子探头往前一看,只见不远处出现一扇黑色大门。那真的是大门,目测约有两至三个成年男子的高度。大门两边各自延伸开来的是两面黑色高墙,长得快看不见尽头。
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漆的匾,上头写着“腾云”两字。
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手脚不自觉的轻颤。光看那门面,她都有种进得去出不来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来到这儿有风险,甚至是死亡威胁,可没见到腾云山庄前,那感觉并不深刻,直到现在……
惊觉到自己居然在发抖,她感到生气。
不,杜求安,你不能害怕,你的杀父仇人,还有初胧就在里面。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激励自己,然后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爷,送我到这儿便行了。”她说。
“无妨,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他说着,策马继续前进。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来到大门前。在这扇大门前,求安更可感受到它的雄伟、气势,还有那说不上来的压迫。
这时,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她正疑惑着,忽见大门慢慢开启——
门里出现了两个壮汉,一见男子便恭敬地说:“您回来了。”
“唔。”他沉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身后的求安,“叫什么名字?”
“呃……”她愣住,因为她尚在思索着为何腾云山庄的人对他一点都不陌生,还说什么您回来了。
回来?他住这儿?正思索着,她见他突然眉心一压,瞪着她看。
“什么名字?”他语气显得不耐。
“求、求安。”她慌了,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本名。可一回神,她不禁感到不安惶恐。
为求安全,她该给自己起个假名的。想着,她感到懊恼。
“十二爷,这小子是……”
“他是来谋事的,把他带去张健那儿,让张健随便给他安排个工作。”说罢,他对杜求安说:“下马。”
“嗄?”
她还没回神,怔怔的看着他。方才那壮汉喊他“十二爷”?陆震涛又称为陆十二,难道……想着,她陡地一惊,惊疑又难掩恐慌的看着他。
陆震涛知道她爹有着名驹初胧,又知道她爹的马场,必然对她爹做了一番调查,或许也知道她的存在。他知道杜远鸣有个女儿名叫杜求安吗?听到“求安”两字,他可有任何的联想?
担心他对她的身分有所怀疑,她不觉露出不安的神情。
“那个我、我姓周。”她嗫嚅的补上一个姓。周是她娘的本姓。
她此时女扮男装,虽名求安,但姓周,他……应该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怀疑吧?
陆震涛眉头皱皱,“谁管你姓什么,下去。”
看他对她一点都没有起疑,求安暗自松了一口气。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求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进了腾云山庄,而且还是陆震涛本人带着她来。
说到这个,她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她哪里想得到当她落难时,救她的人竟是陆震涛,而且他还答应让她到腾云山庄谋事干活儿。
话说回来,陆震涛为何对她伸出援手?若他是个唯利是图,做任何事都必须有所得的人,怎会救她?救了她,他得到了什么?
喔对,她想起来了,当时他跟那两兄弟说,他救她不是为了行侠仗义,纯粹只是心情不好。
就是嘛,像他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抢名驹不惜害命的人,哪那么好心?
“喂!”正发愣,身后传来张健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张管事……”
张健是陆震涛的亲信之一,陆震涛对他十分信任,他不在庄中之时,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交给张健打理。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没……我、我只是……”
“啧!”张健不耐的啧了一声,两只圆瞪的眼睛盯着求安,“你这小子几岁了?”
“十、十八。”她怯怯地说。
“十八该是个男人了,怎么还忸忸怩怩的像个娘们?”张健是个粗犷的北方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阴柔温吞的男子。
“真是不明白十二爷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带你这种没三两肉的小子回来……”他打量着求安,“除了扫扫地,抹抹桌子,你到底还能做什么?”
腾云山庄需要的是干粗活的男人,因此庄子里的女人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些有点年纪的大娘,未嫁的闺女或是年轻的妇人是绝计不会到庄子里谋事的。
“我懂马,可以去马厩工作。”她毛遂自荐。
张健轻啐一记,“马厩的工作都是粗重活儿,那些马对十二爷来说全是宝贝,你要是不小心怠慢了它们,十二爷还不剥了你的皮。”
“我从前在马场堡作,不只马,就连猪牛羊都难不倒我。”她说。
张健一脸瞧不起求安的表情,语气不耐地说:“得了,你还是扫扫地、擦擦桌椅,跟着那些大娘们干活儿就好,别给我添乱了。”
这时,陆震涛走了过来,似乎听见了张健苞求安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张健,怎么了?看你吹胡子瞪眼的……”说着,他睇了一眼求安,“这小子惹你不快了?”
“不快倒是不至于,只是……”张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十二爷,你带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子回来做什么?瞧!”
说着,张健一把抓起求安的手腕,将人提得老高,“这手腕简直跟女人一样细。”
放开求安的手,他又攫住求安纤细的肩膀,“看,这副肩膀随便一压就垮。”
松开求安的肩膀,他一掌拍在求安上,求安整个人向前飞了三步,到了陆震涛面前才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求安抬起脸,早已面红耳赤,看着他,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睇着自己。
“十二爷,你看,我只轻轻拍他一下,他就飞得老远。”张健一脸不满意的挑剔着,“刚才还说想去马厩工作,真是痴人说梦。”
“张健,得了。”陆震涛笑得无奈,“人我是带回来了,你就当是给我面子,好好教他吧。”
陆震涛替她说话,倒是让求安很惊讶。抓紧机会,她赶紧对着张健说:“张管事,我学东西很快的,请你不吝指教。”
张健看看求安,再看看陆震涛,然后叹了一口气。“我说十二爷,老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真是够头疼的了。”
“你是能者多劳。”他说。
“想当初我跟着你是希望能在永业航运干一番大事业,怎么你却让我干起管家来了?”张健一脸哀怨地道:“我看你还是赶紧讨个媳妇吧,咱们庄子不缺这种毛头小子,缺的是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