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蓝衣内侍是因为看了那封信才会传达那个旨意。
那时她必须要咬紧牙关才不会让人发现她害怕的呜咽声,那封信是那天她因为心情不佳而出府闲逛时拿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她将那封信偷偷放在欧阳祎书房里。
为了避免被连累也为了避免自己做的好事被发现,她已顾不得之前要攀上欧阳讳的那些筹划,只想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里。
黄氏感受到几个年轻人之间气氛不对,不禁用求救的目光投向富锦春,在黄氏心里,在大儿子没有回来之前,富锦春就是这个家的支柱了。
盎锦春对于那求救的眼光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而且她在旁边注意到了一件事,那个表小姐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劲。
柳梳儿急于逃离尚书府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但她脸上除了害怕,似乎还有一些……心虚?富锦春眯了眯眼,认真的研究起她来。
柳梳儿感觉到富锦春探究的目光,更加心虚的背过身去,急促的说着,“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第8章(2)
事有轻重缓急,富锦春知道现在不是查探柳梳儿的时候,反正只要是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会有办法知道的,这阵子只不过是心神被欧阳祎给分了大半才会疏忽了他们。
盎锦春莲步轻移的走到黄氏身边,轻轻的揽着她,边往里头走边说道:“大小姐,二少爷,表小姐也是‘思家心切’,我们又何必阻挠人家回家去呢?更何况现在府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大适合招待客人了,可别让人说咱们不懂待客之道了,对吧?”
欧阳姗和欧阳尔都注意到了她在思家心切几个字上的加重语气,然后各自用恶狠狠的表情看着柳梳儿。
这思家的心情来得可真是及时呢!在他们家刚出事时就有了,之前怎么都没听她说过半句呢?
兄妹两个突然有种自己识人不清的感觉,觉得自己和大哥比就是差了那一点眼光,看看他们以为是好人的女人现在想干么,再看看富锦春的所做所为,兄妹俩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挖下来好好洗洗,看看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蒙蔽了!
欧阳姗哼了声,跟上富锦春的脚步,“是啊,既然表姊急着回家那我们也不好多留人了,那就不送了。”
欧阳尔也大摇大摆的从柳梳儿身边晃过,还不忘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说:“表姊请走好啊!我们欧阳家现在可没有人手能去伺候多出来的人了。”
柳梳儿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心中恼火地咬了咬唇,手里的帕子几乎快被扯烂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这一时之气,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哼!他们也就只有现在能再嚣张而已!她懒得和他们计较,她就要好好看看,等欧阳祎正式被判刑抄家时,他们还能不能张狂得起来!
欧阳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了,看着被封上的大门,他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径自转往了后头的小门。
看着站在门两边看守的侍卫,他也不是很在意的往里头走去,绕过了一片漆黑的回廊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个举着一盏灯站在转角处的人见,表情有些怔忡。
他方才以为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就算有人也应该都已经睡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等在这里。
深黑夜色中,富锦春提着一盏散发晕黄温暖光芒的灯笼慢慢朝他走来,那光晕下的俏颜写着说不尽的担忧和关心,让欧阳祎只觉得心神震荡,喉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般,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就这样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他面前,停下来,轻抬小脸,一双水眸中盈满着担忧问道:“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她轻柔的话语像丝一般细细密密缠缠绵绵的将他的心给裹住,心一热,他伸出手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扯,她纤细娇柔的身子就直直的撞进他怀里。
他铁臂紧紧的将她环绕,那盏灯笼就这样摔落在地面上滚了两圈,灯笼里的火熄了却无人理会,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彼此呼出的气息拂到了脸上。
“大少爷……”她又惊又羞的低呼着,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就这样别动。”他轻轻呼吸,鼻间充满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带着一点甜,像是八月盛开的桂花般。
“也别喊我少爷了,唤我的字吧?”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佳酿般低醇,让她不由得红了脸,嗫嚅着喊不出口。
“少爷……这不行的……”哪有下人喊主人的字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他口气有难得的强硬。
她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因为被他给搂着,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
“我……少爷……”
他伸手轻抬起她的下头,手指抚过她柔女敕的面颊,眼神炽热,轻轻地说着,“唤我庭之。”
即使周遭只剩下高挂夜空的月光,富锦春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同于平常的炙热。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低声喃着,“庭……庭之……”
她的轻喃消失在欧阳祎的动作中。
他冰凉的唇轻轻贴上她的,他同样冰冷而粗糙的双手捧着她的脸,缠绵而缓慢的汲取她那潋滟红唇上的甜蜜。
她的唇很软很滑,还带着她特有的清香,这是欧阳祎吻上她的第一个感觉,可是这样的吻似乎无法满足他心中逐渐燃起的渴望。
他本能的小心探出舌尖,轻吮着她的唇,在她忍不住低吟出声时,灵巧的将舌探入她的檀口,勾引着她的丁香小舌和他一起交缠。
黑暗中,月色下,除了园子里偶尔听见的虫声蛙鸣外,只剩下两个人唇舌交缠的旖旎声响。
这一吻持续好一会才结束,他抱着气喘吁吁的她,沉默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盎锦春以为他是问她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等着他,气息调匀了些才回答道:“来宣旨的公公说你会回府,可宫门落锁的时辰到了你还没回来,我就来这里等你,就怕你回来的时候没半点光亮,甚至没吃点热饭菜……”
他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怎么不走?今见个传旨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见了,我如今被免职了,虽然还住在这个宅子里,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获罪了,你不怕?”
今日刚进宫,皇上劈头就是一阵喝斥,说他纵容家人收受银两企图掩盖河工的疏漏,见河工有错竟也不马上进行处理,他不解询问,才明白那些是先前御史上书弹劾他的内容,说的有凭有据,只差没人证说是亲眼目睹。
虽然他入京也不过才一年,但不是没看过别人被罢官抄家的场面,不说那些下人们都四处奔逃,有些甚至还抢了主人的东西走人,就是一些家眷小妾也都巴望着能跑就跑,没有半个肯留下来。
看过了那些经历,他在听到皇上拟的那道旨意时,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即使他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不会那么做,甚至反复的对自己说,她的性子不会让她如一般人那样慌乱,他的心还是无法安定。
见到黑夜中她提着灯笼慢慢朝他走来,他无法说明那瞬间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想要紧紧的抱着她,想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
盎锦春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可听到了最后,刚才的缠绵情意顿时去了七八分,忍不住推了他几下,忿忿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那种没良心的女人吗?以为我之前承诺你一年的期限,现在看你没了官做,就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原来在你心底我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