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责全写在脸上,他气郑芷彤,但他更气自己。
他伸手轻轻的抚模她的脸,动作神态尽是怜惜,她竟不舍的没有拉掉他的手,两人目光凝睇,在这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了,竟然有点想哭……
门外,敲门声陡起,随即传来邓风的声音,“爷,皇上请爷进宫。”
梅城桓轻叹一声后,握住她的手,再温柔的道:“你好好休息。”
她只能点头,看着他转身步出屋外。
她深吸口气,对他少见的温柔情意实在无力招架,但她不能对他动心,她的生父妻妾不少,后宅的争风吃醋,母亲的心酸忧惧,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曾对自己起誓,她宁可终生不嫁,也不与他人共事一夫。
思绪至此,敲门声陡起。
原来是齐氏带着洗浴包衣好的淳淳来看她。
“娘,我没有——我真没有——”淳淳再也忍不住的扑到她怀里,眼泪都迸出来了。
“没事,娘知道你没有对大娘不礼貌,别哭。”傅雨柔也心疼。
齐氏心疼的说了些话,再看看傅雨柔脸上的伤,念了郑芷彤一些不是,傅雨柔却总觉得齐氏看着她的目光除了关心之外,好像还有些说不出的困惑。
“祖母,怎么了?您有什么事想跟雨柔说吗?”她问。
齐氏一楞,连忙摇头,“没什么,这一折腾,你们也累了吧,母女俩都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去了。”
暗雨柔没有推辞,她的确累了,她更想好好抱抱淳淳。
齐氏在老嬷嬷陪侍下,回到自己的院落。
房里的浴桶已经被搬走了,但在更早之前,当她亲自为泪眼汪汪的淳淳洗澡时,小女娃后肩上的龙纹胎记让她如雷击身,差点惊叫出声。
她深吸口气,想了想,还是走到佛堂,看着供奉在上方那尊神情慈悲的观音菩萨。
她双手合十的合上眼眸,菩萨保佑,老太婆谢谢菩萨保佑啊。
五年多前,先皇缠卧病榻,日渐病重,朝廷风起云涌,因形势所逼,为安稳朝政,太子妃虽产下女婴,但东宫一众却一致对外称太子妃产下男娃,好藉此稳固太子的地位。
这事,她是参与其中的,只因,她的身分除了是梅家老太君外,她的母族与皇室也有关连,太子妃生产是大事,早在她阵痛时,她已进宫陪产,所以,女婴身上似龙形的胎记,她也是亲眼看到的,而这胎记,先帝有、太子身上也有,知情的皇族都尊称此为龙纹,乃真命天子、天女才有。
想到这里,齐氏睁开眼眸,眉头一拧,傅雨柔是军医之女,淳淳却是皇族,傅雨柔跟孙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真是小妾而已?!
清晨时分,一辆辆马车陆续在枝茂蓊郁的山林间奔驰,终于抵达一座被林木环绕的隐密园林宅第。
这里是皇太后位于京城近郊的山上私宅,除了用来与单亲王幽会外,这里更是她收买人心、议事谋略的秘密议事处,四周戒备森严。
毕竟在宫中议事,商讨如何解决保皇派的日渐坐大就怕隔墙有耳,只是,眼见朝中气势敌强我弱,她特意召了几名老臣前来议事,这几名老臣的方法了无新意,还是清君侧!
单岳勋也是座上客,而且,已在这里待了两晚,他看着众臣道:“几位大臣可以继续不用脑袋,只是,不知是谁默许儿子在宁城剥削农民的大片土地?又是谁私下卖官,贪赃枉法——”他见众人面色丕变,冷笑一声,“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要日后让太后赏金赐爵,还是穷困潦倒?相信各位都不是傻瓜。”
众人互看一眼,尴尬的点头,再努力的思索一些可行之计,但那些在宫闱权力斗争中根本说不上是谋略与手段,这让皇太后愈加坚信,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达成君临天下的女皇梦。
挥手让那群无用的老臣下山,她一手拉着单岳勋就往卧室的后方走,映入眼帘的就是迭石为岩的一大水池,白茫茫的,缭绕的氤氲烟气,可以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夏日山上微凉,这地热温泉温度不致太高。
外衣太累赘,她风情万种的月兑掉后,着一身轻薄衫裙,步入温水中,沾水的薄衫如第二层肌肤紧紧的粘贴身上,再加上湿漉漉的肚兜,别有一番诱人风情。
她拉下薄衫,再柔媚的解开细绳带,凹凸有致的胴体一寸寸的暴露在单岳勋眼前,再上前勾住他的脖颈,送上自己的吻。
两人在水中一番云雨后,洗净身子,回到房间,两人依偎坐着。
“听说,梅城桓的心肝儿相中了于家老宅开医馆。”皇太后喃喃说着。
多年相处下来,单岳勋明白她定有计划,“太后想做什么?”
“相爷如今春风得意,是国之栋梁,又是天子百姓所仰赖,还有红粉知己,”说到这里,她脸色一冷,“他的声势如日中天,如今,除了几名与哀家关系较密切的朝臣外,其余都倾向保皇派。”
“这一点,本王的暗卫多数都出动了,一些老臣都有些见不得光的污秽事,再不久,他们便会转向太后,太后不必忧心。”他说。
她突然又一笑,“很好,但让梅城桓过得太好,哀家心里就不舒坦,所以,”她定定的看着他,“等傅雨柔的医馆开张,哀家要你请她去替你的妻子看病。”
“宛宛?”
见他一脸不解,皇太后忍不住笑了,“是啊,她得了厌食症,”她一手轻抚他俊秀的脸庞,“你对哀家的事真的很尽责啊,连自己妻子得了厌食症都不知?太医们都到王府去几趟了。”
他不知道的事,太后却掌握得如此清楚,看来,他不该将太多信任的人派去处理她的事,让她有机会在自己身边安排更多的耳目。
他面色难掩沉重,“傅雨柔的医术不错,但……太后并非是让她去治好宛宛的病吧?”
闻言,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傅雨柔只是军医之女,是相爷的第三个妾,可偏偏是相爷的心上人,哀家好久没看好戏了,想看看,一个没出身没地位的小妾要是医死了王妃,相爷要怎么给亲王,还有王妃的母族交代?”
他脸色悚地一变。
第8章(2)
“反正你对柳宛宛始终不待见,她死了,亲王便算解月兑不是?只不过,”她笑咪咪的以指轻刮他俊秀的脸庞,“她暂时还不能死,你现在就回府安抚她,逼她吃点东西。”
为了未来到手的权势,单岳勋没有异议,他随即乘坐马车下山,回到王府后,他立即唤来管事,询问柳宛宛的病情。
避事一楞,从来只将王妃当不存在的主子竟然会主动问起王妃的病情?
“楞着干啥?还不说!”
单岳勋喝斥一声后,脚步未歇的边走边听着府中管事向他说明,王妃一开始是没有食欲,但还有饿的感觉,但这阵子下来,饿的感觉不仅没了,看到食物还会作恶,厨房已经努力的想法子变花样,但王妃吃不下,只一直干呕,他们也请大夫或太医来看过了,但一样没辙。
单岳勋沉吟的点点头后,一脚走进充满药味且无声的房间,看到穿着一身白绢衣的妻子背对着门口躺在贵妃椅上,张眼凝睇着雕纹花窗外的院中景致。
他朝她走近,“王妃怎么不吃东西?”
他的声音一起,柳宛宛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再撑着身子坐起身来,但同样令单岳勋难以相信的是她的削瘦与虚弱。
“终于有时间来看我?”她悲凉的说,面容不见喜悦,她的心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