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只金印……”若是假的,为何旁人看不出来,一窝蜂地抢着盖上印文的皇帝饼。
“印是真是假不是大家关心的,他们要的不过是讨个吉利,不就是误打误撞的运气,你能天天过年吗?咱们捞的不过是节庆的喜气,没了宴菊节,谁会想买皇帝饼。”对于春红的过度热切,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想提。
有些事最好不要太清楚,能装胡涂且装胡涂,一次的交集叫萍水相逢,过后便是天涯各一方,再见的机率比公鸡下蛋还低,虽然有些可惜那样的美色不能常常欣赏,她会想念那个叫白玉璇的美男。
怀里揣着黄金私章,李樗若有所思的隔着衣服一模。
来到天机皇朝快半年了,她还是想回家,回到有爸爸妈妈、哥哥姊姊疼爱的家,顶着李府二小姐的身分,他们的模样渐渐模糊,快想不起来了。
正黯然惆怅之际,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看见一张笑若春花的俊颜,当下一怔,差点一巴掌甩过去。
“我买。”好听的嗓音如清泉击石,敲进人的心湖。
“你……你怎么在这里?”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又出来了,外面很危险,不适合白纸似的他。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来买皇帝饼呀!”小安子直催促他回宫,害他没吃到烤好的皇帝饼。
“白……小白,你不可以常常往外跑,你家大人都不管吗?今天城里的百姓多到足以将你踩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叫家里人急死。”她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小安子,怪他没看好他家主子。
至于余侍卫,身怀武器的人不好惹,又板着生人勿近的冷面,稍有脑子的人都晓得不要挑衅他。
好吧!她承认自己欺善怕恶不可耻,可总比不知趋吉避凶,一头往刀尖撞,死得不明不白要好。
“放、放肆,你不能喊皇……小白,太无礼了。”小安子回瞪过去,但气势上弱了三分。
“小白好,我喜欢小白,以后你就喊我小白好了,我允许你放肆。”只有她才有的特权,因为他看她顺眼。
“皇……公子……”你怎么能自贬身分,和市井小民混在一起。小安子目眶噙着泪。
“他、他好美……”春红失神地低喃。
曾经和她一样看傻眼的柳绿轻轻扯了她袖子,将她拉到二小姐身后,丰神俊秀的白公子虽然俊美无俦似谪仙下凡来,但是绝非身分低贱的她们能亲近,要认清本分,勿做非分之想,免得自己丢人现眼不说,还连累二小姐没面子。
听见丫鬟的低喃,李樗故作未闻地拉起白玉璇的手,往人少的胡同走去。“快回去,别在外逗留,城里有不少外邦人……”
“胡夷?”一道玄色身影倏地来到面前。
她瞟了瞟带剑的男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胡夷,但是说的是听不懂的番话,他们到铺子买过酪饼,看来不是很和善。”
余来锡一听,面色凝重。“公子,二姑娘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不宜出来太久,得尽快回……回府。”
若是多次进犯边境的胡夷,与之正面接触并不妥当,即使他们对公子是谁并不熟知,但公子美貌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速速回宫免得多生枝节。
“我不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要看烟火、放水灯,还要买皇帝饼。”白玉璇的执拗性子又犯了。
“皇帝饼卖完了,明年再来。”他没口福。
黑如乌丸的墨瞳睁了又睁,似要哭了。“你……你故意不卖我是不是?为什么每一次我要买就没了,你这个丑女欺负人,你好坏,坏心肠的丑女人,还我皇帝饼,我要吃皇帝饼、皇帝饼、皇帝饼……要吃,我要吃皇帝饼……”
又说她是丑女,真是……哼,有容乃大,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太多只是气坏自己的身体,她忍他——李樗一口贝齿咬得有点紧。“不许哭,敢掉一滴泪就没得吃,回家啃你的龙……臭鞋。”
“龙床”两字硬生生的咽回去,她想到的唯美画面是樱花飞舞的雪色纱幔里,果着白皙上半身的美丽男子咬被低泣,背后是皮鞭甩过的痕迹,一条条鲜红血痕满布,一只粗糙大掌抚上沾血的雪背……
吓!恶寒。
李樗脑海中浮现的人影是适才瞄过身在高台上的摄政王,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长相,可那庞大的臃肿身躯快绷断玉色腰带……唉,还是算了,小白这般极品美男配他太糟蹋了。
迷人的黑亮眼睛一眨,把盈盈泪光眨回去,白玉璇可怜兮兮的拉拉她小手,像风中芦苇般左右摇动。“是不是我听话就有得吃?”
看着他晶亮清澈的珠玉黑瞳,是人都不忍拒绝。
“站好,不要动来动去,你安静别出声,也不许好奇的东张西望,我带你回铺子,大不了我熬夜不睡陪你厮混,你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黑眼圈呀!女人大敌,她早睡晚起的美容大计要泡汤了,养了几个月才养得白皙透亮的粉颊又得青惨一片。
她好不容易才变美、变瘦的说……
啊——这只害人不浅的妖孽。
“好。”白玉璇根本不晓得什么叫人情,点头点得欢快。君无戏言,帝王一诺比什么都值钱,旁人为他的应允急得满头大汗他却一无所感,傻乎乎地咧嘴直笑。
皇上呀!你怎么可以不假思索地答应她,好歹也迟疑一下,皇上金口一开,覆水难收,一个人情比山重呀!小安子心酸不已的抹泪,比女人还纤白的葱指绞着衣衫下摆,恨恨地瞪着不知死活的李二小姐后背。
街上游客如织,提灯笼、等着放水灯的百姓熙来攘往。
夜幕低垂之际,华灯初上,满天星斗闪着笑意,月圆人团圆,花香送情意,一对对躲在暗处喁喁私语的情人们互诉情衷,把心画圆了,一生无遗憾。
皎洁月光下,甜心甜食铺挂着的甜甜笑脸特别醒目,两眼弯弯嘴角上扬,甜似蜜糖地对着过往行人微笑,让人一瞧心头一暖,忍不住苞着一扬唇畔,想起那齿颊留香的甜食。
半空中的牛皮气球像在向离家不归的游子招手,快回家、快回家,快回去和思念亲子的老娘亲团聚,月儿圆了,一家人也该聚在一块,围桌吃饭,欢言无数,人间喜乐满天下。
“嘘!小声点,别吵醒铺子守门的人,有些外地来的伙计在后屋……”李樗蹑着脚尖,做贼似的压低声音。
“我很乖,没说话。”低头一视两人交握的手心,白玉璇有些呆呆的,也有种自己说不上来的欢喜。他喜欢被她拉着走的感觉,他可以清楚看见她头顶有两个发旋,发细如丝。
除了二高一矮两道相贴的身影毫无所觉外,走在他们身后的春红、柳绿、小安子和余来锡都一脸复杂地盯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想开口提醒又不知该说什么,四人八颗眼珠滴溜溜转着,谁也不当那个杀风景的人。
男女之防?白玉璇不懂。
男女授受不亲?李樗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人都对此不上心,旁人瞎操心什么,不过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再说了,牵个手还能蹦出个孩子不成。
“我告诉你,小白,要轻手轻脚,绝对不要碰到任何东西……”话还没说锵铿的落地声清晰可闻。
“不是我碰它的,它挡住我了。”一只铜盘被踢远,他还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满脸无辜地望着她,教人不忍心苛责。
美男双眼圆睁,露出可爱白牙,眨着无邪又惹人怜惜的纯真眼神,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被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