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到别人的底线了,人家才除之而后快,要是让他活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所以非死不可。
玄子铁原本要逃往南宁外祖家,寻求助力,但是一想到他们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中途改了路线,以湿稻草燃起浓烟,引起附近茶农的注意,使追杀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有所顾忌。
火是他放的,但不会烧及一棵棵的茶树,除了烟大了些无任何损害,他成功的摆月兑那些黑衣人得以月兑身。
“玄哥哥,你会不会死?”她真怕他伤重不治,费了好大的劲救活的人又两腿一伸地回西天极乐了,她会很不甘。
火光中,她忧心的眼儿如水里的宝石,一闪一闪地,他沾满血污的面庞有一丝柔软。
“我不会让自己死。”
他要为父兄报仇,把蛮子打回他们的大草原。
“那你尽量活长点,与龟鹤同寿,你打扫战场时别忘了分我一份。”那真的是暴利。
“小小……”她不会要搜死人的银子吧?
玄子铁的颈侧有条青筋浮动,一抽一抽地变粗。
“反正他们又用不着,不拿白不拿,而且有些贵族是穿金戴银的上战场,鸽子蛋大的宝石戴满十根手指头,一两金子能买十石米,一颗宝石价值百金,想到你那些挨饿的袍泽,你拿是不拿?”若是都成了陪葬品多可惜。
“……”玄子铁的脸色变化莫测,显然被说动了。
“啊!对了,那年酿的桃花酒我给你留了两坛,等你哪天有空我拿给你。”她还是很有良心的,没忘了他的“举手之劳”。
“我这样的情形能喝酒?”他冷诮。
爆清晓小粉拳一握,在他鼻前挥动以示不满。“我说的是以后,谁要你现在喝,说不定酒坛子往你嘴巴灌,酒就会从你的伤口渗出,平白糟蹋我的好酒。”
一想到那滑稽画面,她咯咯咯地笑出声。
“你一夜未归,你家人不担心吗?”他看着顶上圆孔洞外的半月,忆起昔日一家人欢聚的情景。
爹不在了,大哥也走了,娘因为他们的辞世而郁结在心,眼看着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他真忧心她会尾随他们而去。
比他看得开的宫清晓例嘴一笑。“担心是肯定的,不过不会太操心,以前我想让宫明沅挨揍时,我就会跑到洞里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便会揍我的孪生弟弟,认为是他把我看丢的,双生子应该形影不离。”
“你陷害自己的弟弟?”她太有恃无恐了。
“说陷害太严重,我们只是有我们自己的玩法,我爹下手不会太重,纯粹是逗我开心,我一乐,他们就笑了。”她希望能永远当他们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数星看云,戏耍荷叶上的小青蛙。
她装太久的小泵娘了,忘了两世加起来的年纪都三十好几了。
“……玄哥哥,你真的很臭。”他该好好地洗个澡。
“那就臭吧!总比尸体好。”他冷着脸。
“玄哥哥,我困了。”真是臭,不过闻久了好像也没那么臭。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香和臭没那么明显。
“你睡吧!我守着你。”她原本能睡在香软的被褥里,因为他才受了磨难。
“嗯!我睡了。”她轻轻的阖上眼,娇女敕的面容稚气未月兑,透白的肌肤如玉一般润泽。
“好。”他把怀中的人儿搂紧,毫不顾忌身上的伤。
“……玄哥哥,你真的不可以死,我们打勾勾。”她已经很困很困了,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望着她莹白胜雪的小指头,玄子铁心口有一处塌了,他伸出长着粗茧的指头一勾,心里想着他绝对不能死。
凭着这股意念,日后他好几次在危急当中死里逃生,因为他答应了某个人,再苦'再累也要活着。
“小小,你真的很小……”若是她能再大几岁……
蓦地,他为之失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居然对个小丫头动了心。
第六章进京(1)
“小小,小小,你在哪里?”
“小小,你又躲到哪儿去?快出来,别淘气。”
“小姐、小姐,咱们别玩了,奴婢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玫瑰枣泥糕和水晶冻,你一定饿了吧!”
“臭宫清晓,你快给我出来,不然爹又要揍我了,你别这么坏心,我挨揍你有什么好处,好歹我们是双生子,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我被揍成猪头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就是你……”微微的哽咽越来越小声,飘散在风中。
咦,谁在叫她?
好吵喔!她明明在睡觉,他们为什么一声长、一声短的喊她的小名,声音中有着焦急和迫切。
有爹,有大哥,有春桃、夏梅,还有一点也不尊敬她的宫明沅,一群人走来走去的声声呼唤,难道她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让他们一个个急得跳脚?
爆清晓揉揉酸涩的眼皮,缓缓擦起上半身,欲睁却还眯着的眼儿沉重得很,像只刚睡醒的小狐狸,神智有些懵懂,半醒半眯眼的打着哈欠,伸伸僵硬如石的腰。
她的头发又乱翘了,一时间没察觉身在何处,她还以为在自己的屋子里,火盆里烧着炭,香炉燃着香,丫头拧吧湿巾子给她净面,另一个捧着衣服准备帮她穿衣。
突地,一阵冷风刮进洞里,她冷不防的打个激灵。
呼!好冷……
“咦,我怎么在这里?”
睡得有些迷糊的宫清晓挠了挠耳朵,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昨夜做了什么,脸色微变的看看左右——
她怕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但是,什么也没有,除了火堆留下的灰烬。
小扮哥呢?
她面露愁色的走向水池边,想起她嫌弃他一身臭味,担心他为了洗去身上那股味儿而跌入池中。
她仔细看了看,没有,这才安心的看着小水池里的细长银鱼,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真是的,走之前也不知会一声,怕我挟恩求报不成。”她跺着脚,有些恼意,觉得好心被辜负了。
山洞外面传来宫家人急切的呼喊,宫清晓试着把翘起的发压平,可头发还是固执的乱翘,让她气得很火大。
绣着茶花的绣鞋忿忿地往地上一踢,这是她出气的方式,谁知一脚踢去,踢出一硬物,她拾起一看,竟是块质地上佳的紫玉,玉面光泽莹莹,像是常被放在手心上把玩。
头顶的光照射下来,看得出是雕功上乘的麒麟,一雌一雄相环抱,约有她的手掌大小,玉上有个能穿线的小孔。
“捡到了就是我的。”种善因,结善果,老天爷赏她的!
脸皮甚厚的宫清晓将好东西直接占为己有,她不管是谁掉落的,拾了便往怀里塞,堂而皇之的当起紫玉麒麟的主人。
这山洞是她找到的,所以洞里之物归她所有,占洞为王,从此横着走,她是名副其实的女土匪。
“小小,别怕,爹来找你了,你乖乖地,不要乱跑……”这孩子跑哪去了,她最怕黑了,准是吓着了。
一夜未睡的宫书谨满眼血丝,儒雅端方的他显得憔悴,眼眶下方有一道浅浅的浮肿,脚下的鞋满是泥巴。
“爹,我在这里。”
从石头后走出的宫清晓特别有精神,面颊红润,眼神清澈,一口贝齿笑得灿烂无比。
“哎呀!可找着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爹的头发都快急白了。”找到人就好,找到人就好……他眼圈儿热呼呼地,模着女儿的小脸不肯放,就怕眼前的人儿是幻影。
“爹。”她娇嗔地偎入父亲的怀中,蹭呀蹭的撒娇,小女儿的娇态表露无遗,叫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