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如风没有抬头,抱着酒坛子,低喃着,“再来坛酒!愈烈愈好!”
说着,他抱起酒坛,就着口,一饮而尽。
晏生见状,忙上前阻止他,“别再喝了!你醉了。”
愣愣看着被他抢走的酒坛,司马如风没有抢回,俊逸的脸庞满是憔悴,整个人被浓浓的哀戚给笼罩,低喃出声,“醉了?要是能醉……要是真的喝醉了……我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
他很痛苦,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几乎要崩溃,他无法入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他的脑海便会浮现海凌那张哀伤的小脸,挥之不去……
她曾救他一命,他却恩将仇报……他爱她,但……他却杀死她!
“把酒给我!”无法负荷那股强烈得像是要将他胸口给挤爆的痛楚,他抢回晏生手中的酒坛,将坛中所剩不多的酒水全数灌下。
他要喝酒,他要醉!只有醉得不省人事,他才能暂时由失去她的痛苦里解月兑。
“将军……”晏生无法阻止。
眼前的人和他所认识的那个司马如风相差太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但让他再这么下去是不成的。
“好!要喝是不是?我陪你喝,就让我们喝个够丨”转身,他唤来小二一口气叫了三大坛的烧刀子之后,又说:“将军,她死了,已经不在了!你喝成这样是有什么用?你这么糟蹋自己又有什么用?
“你可是司马如风!翼国有史以来最威风凛凛的护国大将军!你以为你喝成这样,海凌就会高兴了?不!别忘了!她爱的那个人,绝不是这样的你!”
她爱的人……她爱的人……
被酒意覆盖的双眼渐渐清明,浑沌的脑袋因为晏生这句话瞬间清醒,脑中回旋着海凌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
谢谢你相信我,这样就够了,真的……
她爱的那个人,是相信她的司马如风,是不论别人怎么对她、怎么误会她,都会护着她、信任她的司马如风……
没错,他相信她,他相信那些人不是她杀的,就算她已死,他也要还她清白!
但他的心很痛……因为失去她而痛不欲生……就今夜,今夜是最后一次,他想醉,彻底喝醉,明日他定会振作,恢复成那个她所爱的司马如风……
压抑着胸口的痛楚,他抓起酒坛,将自己浸泡于酒水之中……
懊死!
他后悔了……该死的后悔了!他明明不会喝酒,该死的逞什么强?果然是换来一杯便倒,外加头痛欲裂的后果……
甩甩头,晏生坐起身,看向身旁,发现那应该躺在他身边的司马如风竟不见踪影,心一惊,他急得跳起身,正想去找人,却已听见外厅传来的谈话声。
他走近,发现除了将军外,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管静悠,另一个则是长年跟在她身旁的丽儿,她虽杀了海凌,可因为大家都认定海凌是妖,她是为大家除害,竟无人觉得她犯法,所以还是跟着主子。
“如风,你就答应我好吗?”
望着内窗外的将军没应声,和昨夜那狼狈的模样相比,他显然已梳洗过,脸上的胡碴已剃,身上衣物已换,只是那一身的哀伤,却是挥也挥不去。
见司马如风不理,管静悠并不气馁,让丽儿推着她到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
她劝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还是翼国的大将军,既然海凌那妖怪已经死——”
“海凌不是妖怪!”蓦地,他开口打断她的话。
避静悠一愣。没想到她足足说了一刻钟的话,他理都不理,这会儿她不过是提到海凌那贱女人,他的反应却如此之大?!这让她双眸闪过一丝恨意,很想要他清醒一点,认清那妖女已死的事实。
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今日的他比前些日子都要清醒得多,她得好好把握机会说服他。
忍住气,她压下满月复的不悦,柔声又说:“好!咱们不谈她。如风,你就答应我,咱们尽快回翼城好吗?那件事都已过了近一个月,汀风村也回复了平静,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回去了,你还得回翼城面圣,总不能永远待在这呀。”
他不能再待在这了,再待下去,不只是他,就连她都会没命……
司马如风依旧不言,那双一个月来被酒精侵蚀的双眼,此时清明不已,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管静悠,察觉到她先前来时他没发觉的异样,发现她那亟欲掩饰的恐惧……
她在怕什么?
她很急的催促他离开,而这已是这一个月来,她第四次催促。
究竟为何……她为何要这么急着离开?
昨天他彻底的醉了,一个月来,头一次喝醉,然而大醉一场后,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管静悠来之前,他想通了许多事,想通了许多之前,他怎么理也理不清的谜团,再加上她此时带着恐惧的神情……
他很希望他的猜想是错的,但……她的反常却加深了他的笃定。
消失五年的妖怪突然现身……她突然回乡……还有她那不知从何而来,让海凌现形的药水……
这一切都让人起疑,而他却笨得此时才想通这些疑点……
“如风,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我——”
“后天一早。”启唇,他打断她的话,重复一次,“后天一早,我们便离开,永远都不回来。”
“真的?”闻言,管静悠双眼一亮,开心的低喊,“太好了,我这就和丽儿回房准备准备,咱们后天一大早便离开。”
达到目的,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忙要丽儿推她离开,因为急着离开,而没发现司马如风一双黑眸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那里头有着浓浓的探究。
避静悠一走,晏生才由内室走出,看着似乎恢复正常的司马如风,试探的问:“将军……你清醒了?”
黑眸淡扫,他看向他,冷声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刚醒,你的酒量会不会太差了些?”
“将军,我酒量差,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下意识答完,晏生才慢半拍的愣了愣,旋即惊喜的喊着,“将军,你真的恢复正常了!”
真是太好了!昨晚他说那些话只是孤注一掷,没想到真被他给朦中。
“你才不正常!”闻言,司马如风眉一皱,接着吩咐,“快去梳洗,一刻钟后,跟我出门。”
“去哪?”该不是要去吃早膳?好吧!他承认他酒量确实差,一觉醒来都要晌午了,或许该说是午膳比较恰当。
司马如风黑眸微眯,望着窗外那热闹的景象,极缓的说:“翻案。”
她很急,又急又怕,趁着夜色,不断催促着身后之人,带着她来到那熟悉的地洞,走过腐臭的道路来到底部的水潭边。
“你终于来了!”
罢停下,她便感到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一惊,赫然发现她欲找之“人”就在眼前,正瞪着浊黄双目,饥饿的盯着她瞧。
“我、我来了……”忍着逃跑的冲动,她颤声说。
“人呢?我的食物呢?我饿了——”像是附和着它的话,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发出极响亮的肚鸣声,证明它已饿了许久。
“就、就快了!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只要等我们离开,你要吃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只要再忍耐——”
“忍?我忍不住了!我好饿!今晚一定要给我吃!否则我就把你给吃了——”
它忍够久了,原本还有腐肉可以填肚子,且一个月前,它还饱足了一顿,可这一个月来,就连骨头都快没得啃了,再这样下去,太长的时间没食人肉,它的力气会完全消失,它会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