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是。”他低笑。
“你人真坏。”她一嗔。
“你人一晕就随我为所欲为了,谁知道我想对你做的事有多少。”他故意说得暧昧,朝她细白耳垂吹气。
季薇琉璃似的眼珠子一转,将他推开一些,“明老头,你老实点,不许你胡来。”
他呵呵地从胸腔里笑出声音来。“听到你喊我明老头特别感到亲切,我在京城里老想着,小师妹会不会变成小老太婆,我们两个老人老得走不动了,就坐在你家门前的石墩上,看枯黄的叶子在我们面前飘落。”
坐看云起时,与君共白首。
“别跳得太快,我不想一下子就变老了。”他干么说得那么枪桑,让人心情无法愉快起来。
方开明说的是相偕到老的情境,唯美而浪漫,符合现代偶像剧,季薇想的是两个老叟、老媪孤苦无依的心境,儿女都不在膝下尽孝,放任两老自生自灭,是社会写实剧。
“薇儿,等你出孝之后我们就成亲好吗?”他想把她变成他的,在往后的日子里相伴相依。
两人走得不快,林间漫步,走着走着来到了稻子结穗的梯田,青黄色的稻穗还未成熟,微微垂着头。
从梯田的位置向对面的山头看去,大部分的树种都被推倒,整出一畦一畦的斜坡地,泥褐色的土露出表层。
“那要看你有没有变心,我这人心眼小、度量小、气性大,有了我就不许再有别人,你要敢纳妾收小,我就掏空你的财产走人。”她才不会在那哭哭啼啼的留人,男人的心一旦变了,昔日看你的好便会成为今日所有的恶。
“我还以为你会气得想杀人。”这是一般女子的反应。
她嗤哼一声,“我为什么要为一个负了我的人赔上一生?林子可大了,还怕捉不到鸟吗?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没人值得我伤春悲秋,顶多一个人过,有钱买得到孝顺儿女。”
除了真心买不到之外,这世上每样东西都有价码。
“那是你爱得不够深。”他微带不平的说道。
“那你还娶不娶?”她取笑的一扬眉。
“娶。”方开明二话不说的掷地有声。
“这不就得了,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我想跟你在一起就跟你在一起,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随心而行。
“……”一点也不简单,他想娶她可是会遭重重险阻。“我这上京一来一往的一共赚了五千多两,我先买下另外两座山头,其余的钱再全都拿去买茶苗。”
季薇不满,“你心也太大了吧!想把钱都赚光吗?”
他一笑,“就是钱不够了,所以先把山买下,等过了年开春后凑足了银两再买新苗。”
她一听,灵机一动。“那就先种小叶茶树,再种大叶茶树,同时兼做红茶和绿茶,销路一定不错。”
“红茶?绿茶?”他只知毛尖、六安瓜片等茶叶。
“红茶指的是武夷红茶、祈门红茶,水一冲开色泽红艳,气味芬芳,滋味香醇,绿茶则是指龙井、碧螺春,水色呈绿,清香美观……嗳,等做出来你就晓得了,听我的准没错。”
她是喝茶的权威。
“好,我听你的。”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叫人不信也难。
方开明的好脾性让她乐得眼眯眯。“对了,我想在镇上买一间两进的宅子,要前有庭,后有院,还有一口水井,至少三间可住人的屋子,价格在一百二十两到一百五十两之间。”
“小师妹,你这是买宅子还是打劫?一百五十两买不到你要的两进院子。”镇上的地价贵,少说要两百两起跳。
“我赚得少嘛!才要来拜托你,大不了我把椰子制品卖给你,你转手一回不就补上了,我家福哥儿明年要进学了,得给他准备住处,好让他休沐时若赶不回来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我是好姊姊吧!真疼弟弟……”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看着她宠溺的一笑。
季薇扬高的嘴角笑得更灿烂。
第九章季家小妹来依亲(1)
入秋了。
第一道秋雨从傍晚时分开始下起,雨势不大,很令人讨厌的绵绵细雨,要撑伞嫌麻烦,可是不撑伞久了又湿答答的,衣服贴着身体很不舒服,雾蒙蒙的水滴飘进眼睛里。
村里的人快步走过,怕雨势变大,低着头互不交谈,没穿鞋的大脚沾满泥土,遇到水就黏糊糊的踩满地。
到了戌时过后,雨忽然大了些,风势也增强,雨被风从忘了关的窗户打进屋里,地上很快的积凝了一滩水。
整个山沟村进入秋收期,秋雨过后便要收割稻作了,所有人都担心雨下得太大会将稻穗打得伏地,于是就有人睡不着了,提着灯在屋前望来看去,盼雨能小些。
其实秋雨对作物是很好的,下过雨后田里的土吸饱了水气,结出的稻谷更饱实,饱得快要裂开似的,经过曝晒,月兑壳后,一粒粒白米浑圆润白,彷佛那地里的白玉,晶莹剔透。
倒是季薇一家人毫不挂心,早早就睡了,因为他们的梯田在半山腰,有陡坡、有排水,雨下得再大也淹不着。
季薇还巴不得再下大一点雨,这样从坡地渠道流下的雨水便会流进她挖了十尺深的池塘,她养鸭的塘水有了便不用发愁再开闸门放水,天池的水也有限,一次开得太多,下回的灌溉用水就少了,她还打算收成后再种上玉米和小麦呢。
她喜欢不求人,自己有就不必去买,玉米磨成粉是玉米粉,小麦磨成粉是面粉,两者只要种一季就能吃上一整年,何乐而不为,囤积粮食是她有备无患的小嗜好。
“砰!砰!砰!”
突来的巨响惊醒季薇,“咦,打雷了吗?”她皱起眉头。
“砰!砰!砰!砰!砰!砰……”
压过雨声的拍门声不断响起,早已入睡的季家人根本不想理会,可是风雨声之中似乎听见有小泵娘呜咽的叫门声。
或者是母女连心,周玉娘忽觉胸闷的第一个起身,她披着薄外衫去敲大女儿房门,季薇刚好穿好外衫,母女俩一头雾水的看向赭红色门板,犹豫了大半天才决定去开门。
通常大半夜上门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们真的不想管闲事,万一一个弄不好是会惹祸上身的。
“会是谁来敲门……”周玉娘喃喃自语。
“真缺德,不给人好眠,都快到丑时了。”看了一眼自制沙漏,季薇估算时间约凌晨一点左右。
打了青竹油纸伞走过院子,季薇很谨慎的贴在门边一听,雨声中有姑娘家的哭声,不肯开门的她听见有人喊娘叫大姊的,连福哥儿都唤上了,她心里打了个突,暗暗心惊。
“是小元,是小元的声音,你妹妹在门外……”周玉娘心急地取下门闩,将两扇门扉拉开。
门刚一拉开,门外跌进一名全身湿透的小泵娘。
“娘——”哭声骤起。
一声娘喊得周玉娘好不心酸,她连忙低拨开小泵娘被雨打湿的头发,一张悄生生的小脸露了出来,满是泪痕的抽嘻,这不是她留在本家的小女儿小元还是谁,她不会认不得自己的女儿。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冒雨来山沟村?你三叔父和三婶娘他们都不管你吗?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也敢在外头,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要是遇到了坏人……她不敢再往下想。
“娘,我……我好冷……”抖着唇的季小元脸色发青,一双小手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娘,先进屋再说,她若是没坐车,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应该累得没力气了。”此时的季薇看到门边站了一个人,一样浑身湿淋淋的,神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