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
睡迟了的季薇刚要出门,一抬起头正好瞧见到了门口要下马车的方开明,她口气不善的一瞪眼。
因为没睡饱,她有起床气。
“不是说好了给你送蜂蜜来,我一天也没耽搁,全是上等的野生蜂蜜。”稠度浓得没有气泡。
“你不是有小厮,让他跑一趟不就行了,何必自个儿劳累。”凡事亲力亲为会累死,她已经觉得自己有过劳死的迹象了,人还是要量力而为,等忙过了这阵子她要好好休息休息。
“小师妹关心师兄的身子?”他咧嘴一笑,牙口白得让人想敲掉他一口好牙。
“小师妹”咬牙怒视。“你想多了,我是不想你老往我们家里跑,若被脑子长歪的人瞧见又是一阵难听的耳语。”
嘴长在他们脸上她管不着,其实她根本不当一回事,爱说由他们去说,可她娘听不得,一听就难过,两眼泪汪汪。
为了杜绝娘的多愁善感,她得先消灭这个祸源再说。
“正当的往来何惧他人的异样眼光,行得正、坐得端、行事坦荡荡,君子所为无可畏惧。”他一挥手,马车上下来包含清河在内的两名小厮,除了几罐蜂蜜之外,还有干货杂粮,风干的熏鸡、腌火腿、鱼鸭等生鲜食材。
“你这是在搬家呀!把杂货铺子都搬光了……”啊!辣椒,居然有一大袋辣椒,她能做泰式酸辣汤了。
“全是要孝敬师娘的,先生不在了,这是身为弟子的一番小小心意。”一家女人小孩的,不来看看他放心不下。
季薇嗤哼一声,认为他口不对心,两面做人。
“哎呀!明哥儿,你这是干什么,人来了就好还送什么礼,拿回去、拿回去,我们不缺这些……”看到大包小包的礼品拿进院子,正在炖汤的周玉娘连忙一抹沾水的双手,快步的从厨房走出。
“师娘别嫌少,明哥儿的一点心意而已,不花什么钱的,你可别跟我见外。”方开明进退有礼的寒暄着。
“你真是让师娘为难了,一口气送了这么多东西,家里不过三口人,哪吃得完……”她受之有愧的搓着手,苦恼着要拿什么做为回礼,可不能白拿了人家的好意。
“娘,你收下就是了,师哥的孝心你怎好拒绝,大不了吃不完拿一些给隔壁的纪爷爷,咱们搬来山沟村这段时日受了人家不少帮助,总要表示一下谢意。”反正不要白不要。
“啊!说得也是,纪老爹一家都是好人……咳,你这孩子真不象话,明哥儿还在这里呢!怎么可以拿他的东西送人。”周玉娘脸上发烫,有些难为情,当着送礼人面前就说要将礼物转手送人,实在太不应该,惹人笑话。
季薇一翻白眼,主动忽略当事人的意见。“他不会介意的,是吧!师哥。”
师哥比师兄听来好听,那一句娇软的“师哥”送入耳中,方开明的脸皮竟然有些微热。
“不介意、不介意,送了你便是你的,师娘要敦亲睦邻是我的福气,改天我再送一些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够用了,不要破费,你人来师娘就很高兴。”她连连摇手,唯恐欠下还不了的人情。
“师娘不必跟我客气,理应如此。”他认真的说。
“哪有老是让你破费的道理,我们有手有脚,还过得下去……”还有能力自食其力。
“娘,你不需要跟他说客套话,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还得巴结咱们呢!”有利可图的事谁会放过。
方开明一听,露出会心一笑,暗忖:真是个聪颖的小丫头,看出他心中所图了。
“你这孩子怎么老说气人的话,明哥儿是关心我们,你真是不知好歹。”哪来的羊呀?还羊毛哩!
“是,我不知好歹,所以我要把我们的客人拐走。师哥,你被绑架了。”咱们好好聊聊,她眼刀一射。
瞧着她眼神暗示的方向,方开明笑着先行一步,一遇上她,好像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她有让人忘了该做什么的本事。
两人离开家门后,季薇逼问。“说,你赚了多少?”
“什么赚了多少?”没头没脑的,谁晓得她指的是何事。
“卖果酱的钱。”她猜起码双倍。
因为方开明送来的礼最少要花上十几两,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人送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可能是毒饼。
“哦,你说果酱呀!”他笑而不答。
他卖了一百五十两,三倍价。
“你赚多赚少是你的本事,可是你别想再来坑人。”
“你还有东西让我坑?”他说时笑出声,很想揉揉她绑着头绳的发旋,她旋如其人,横着长,两个。
“椰子粉。”
闻言,他上扬的嘴角扯得更开。“你弄成了?”
“量不多,我没打算卖。”她另有用途,吊人胃口她最在行了。
“其实你没开口我还没想到。”多谢她的提醒。
“那你来干什么?”无事献殷勤,必定有诈啊!
他笑了,黑眸染上淡淡春色。“今天不是放水的日子吗?我来瞧瞧你家的水道……”
喔,是来偷师的!季薇撇嘴的想着。
第五章不曾有过的怜惜(1)
“喂!你走慢点,赶着去投胎呀!拉我一下……”
“拉你一下?”
望着朝他伸出的麦色小手,那原本是白皙细女敕的,经过多日的阳光曝晒和劳作,手变粗了,但匀称的肌理散发小麦颜色,让人不禁联想夕阳西下,遍野的黄金麦杆随风摇曳,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麦浪。
“明老头,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拉我,我走不动了。”季薇快喘不过气来了,爬上山头比在山里乱走累多了。
听到甜软的娇声,方开明好笑的低头,“是谁老了,亏你整天山上、山下的跑,体力怎么会这么差。”
她面不改色的以话顶回去,“当然是你老,你比我老六岁,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头子。”
她是在山里头跑来跑去没错,可是最多只到半山腰,再往深山里她也不敢去,深山野林多野兽,她还不至于找死。
唯一的一次上到天池也是被人拉上去的,纪老爹的儿子用一根竹竿绑上布条,她就把布条卷在虎口,纪大叔在前头拉着竹竿,她就在后头被扯着,一扯一拉的,边走边休息的走了老半天才爬上天池。
天没亮出发,到了天池时已是近午,用了干粮和饮水后丈量水道的宽度和深浅,做下标记等人上山挖渠。
她还设计了一道闸门调整水量,用水量多时就开闸,大水倾泻而下,无须用水时便把闸门放下,以防水太多祸害了庄稼,或是冲毁了水道两旁的挡土,造成水道堵塞。
她仿看过的水闸以手动式升闸和降闸,粗钢打造的铁链紧扣石板两侧,宽六尺,厚度三寸,重达百来公斤,嵌在池岸边巨大的石壁凹槽,不管水势多大也不会动摇。
除非是走山了,或是天池从中间裂开,否则石闸稳如一座山,不可能被大水推倒。
“此话有争议,我还没老得走不动,而某位不老的小泵娘却行将就木,需要人搀扶才走得动。”方开明停下来等她喘口气,大大的嘲笑她力有未逮,是空心萝卜,中看不中用。
“我是弱女子。”她强词夺理。
“你气势腾腾和我讨价还价的时候怎么就不弱了,杀得我步步退兵。”她比商场老将还强杆,一步也不退让。
“你没听过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你要是嫌黄白之物俗气就不会和我计较一两、半两的成本价了。”她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若是她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