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桂浓眉微扬,哼笑了声。“你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
“你有前科好不好!”她会这么提不是没原因的。
“那不过是玩闹。”他哼了声,对自己的说词不甚满意。
对他而言,任何玩闹不可以伤及姑娘家清白,可那天他就是鬼迷心窍,甚至事后还回味着那个吻……该死,如今想来,他莫名其妙老是把心悬在她身上,该不会是金若望的记忆一再影响着他?他承接了金若望所有记忆,说不准连情感也一并接收……金若望会将财产和保险全都留给她,就意味着他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否则岂有男人会干这种傻事。
而她也说过他们曾有过节……也许是曾在一块,后来却因故分开。
“拜托,有人这样玩闹的吗?要是在古代的话,我就叫你负责了。”是她度量够大,可以当作玩笑,要是古代女子早就拿三尺白绫上吊了好不好。
“别赖到我身上。”他想也没想地道。
那是她和金若望之间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要赖你?”拜托,她很有自知之明,他是天上的月,她是地上的泥,这样可不可以?
皇甫桂哼了声,把酒杯搁在小几上,冷着脸直瞪着盆栽。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的脸这么臭?”见他又不吭声,她抱着酒瓶蹲在躺椅旁。她向来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她是明白的。记者会上,媒体对他的正面评价就是从他的臭脸开始消失,教她急着却又什么都帮不了。
“关你什么事?”他态度倨傲,瞧也不瞧她一眼。
钱少传抿了抿嘴。“好歹我也是你的助理,帮你分忧解劳也是应该的嘛。”
“不需要,安静一点。”淡漠无情带着驱逐意味的语气,教钱少传憋了好几天的火瞬间爆发。“你真的很奇怪耶!进入演艺圈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好不容易现在有机会可以缔造好成绩,你为什么反倒漠不关心?!”皇甫桂唇瓣掀了掀,终究没吭声。他想说,这不是他的梦想,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金若望,可告诉她,她会信吗?就算她信了又如何,改变得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一出戏有多少人在背后付出?宋哥想尽办法替你打好关系,岳钧在张制作耳边说了你不少好话,更是章经理从中替你斡旋,你才能拥有这个机会,要不然你以为你是谁?!天天摆着臭脸,机会就会从天而降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天之骄子,可以一帆风顺地进入这个圈子吗?!”
“关我什么事,是我要求他们的吗?”皇甫桂微恼道。
钱少传汕了口气,不敢相信他竟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根本没打算工作?这天底下有不劳而获的事吗?还是你根本打算当章经理的小狼狗,让她养你?”说到最后不禁尖锐又刻薄。
“把话给我收回去!”他横眼瞪去。
“我有说错吗?今天如果不是宋哥一直帮着你,你有本事住这么好的房子,可以用这么高的薪水聘请我吗?
我知道这些是你辛苦赚来的,辛苦工作享受成果也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你却开始怠惰,甚至在今天的开镜记者会上,全程摆着臭脸,你明知道记者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你的形象全都毁了,可你还是满不在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手上只剩这部戏,你的演艺生涯岌岌可危,你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金若望虽然有点轻浮,有点不切实际,但他勇于追求梦想,而且也脚踏实地的确实达成自己的梦想,成功地进入这个圈子,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可能就会跃升为A咖,可是现在的他……却变得像是个陌生人,姿态高傲,语气冷漠,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是这个圈子改变了他,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的本质,善变又傲慢。
皇甫桂原本还能维持冷静,然而所有冷静被她最后一句话给炸得连渣都找不到。
“你是怕我丢了工作,你会失业吗?”他冷哂着。
“我……”
“放心,哪天我要是不在了,这房子和我的财产,甚至是保险金全都是你的,往后你也不需要再努力工作,开心地当你的贵妇。”他笑着,眸光却冷锐慑人。
钱少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得出他话中的讪笑。“为什么要给我?”
“你不是喜欢钱吗?我全部都给你,满意了没?”
“你有神经病?!我好手好脚,可以靠自己赚钱,不需要别人施舍!”
“那不是施舍,是我给你的小费。”他笑容鄙夷恶劣。“你不是要小费?给你这么多,你应该开心一点。”钱少传直瞪着他,这是第一次,自她的双眼发生异变以来,极想要再次看清楚人脸,她想要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恶,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他依旧是团柔和的光影,刺痛她的眼。
她不哭的,二十岁那一年,她狠狠大哭一场后,她就再也不哭了,再苦再艰难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咬牙忍耐,如今她更不需要为这种烂咖的恶意攻击而哭。
她曾经想过为何老天让她的眼变成如此,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对身旁的人漠不关心毫不珍惜,所以老天就剥夺了她看人的能力……“金若望,人可以自私,但是不可以只自私地在乎自己的感受,你不是独自一个人,不要漠视身边的人,不要糟蹋别人的关心,否则有一天,你身陷危机或一无所有,那时才回过头去看自己犯了多少错,已经来不及了……”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要自己引以为戒。她失去的已经要不回,可是他还拥有着,为什么不珍惜?
她一席话无预警地打进他的心房,痛着却也安抚着,教他不自觉地望着她,惊见她眸底的泪。
“哭什么?”
“明天八点我会过来接你。”她噙着浓浓鼻音道,快步往玄关方向跑去。
皇甫桂直瞪着她的背影,企图反击的力道像闷拳般地打在他的胸口上,他没有快意,反倒被挤压得快喘不过气。
“主子,其实钱小姐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主子好。”一直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大庆这才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道。
“我不需要一个婢子建言!”他恼怒道。他反击就是要让她难堪,谁教她老是提以往……他又不是金若望,可当他真逼出她的泪时,他反倒是气闷得紧。
“钱小姐又不是婢子。”
“不然你说她是什么?”
“她是助理。”大庆眼见主子又要喷火,忙道:“今天开镜记者会上,钱小姐不住地说你这一次在媒体间获得不少正面评价,她很为你开心,直说这是好的开始,绝对要让那些乱嚼舌根的记者全都闭嘴。”皇甫桂垂敛长睫不语。他是主子,她本该为主子的成就开心,可不过是个戏子,有什么好开心的?
大庆注视他半晌,确定他的火气消退不少,才轻声道:“明天见到钱小姐时,跟钱小姐道个歉吧。”
“这天底下有主子跟婢子道歉的道理?”他哼了声。
“主子,这里不是大晋,钱小姐也不是婢子,这道歉是站在一个理字上,亦是礼节呀。”大庆虽当惯了太监,然而到了这世界,有些思想已经被同化得极深。
皇甫桂抿紧唇不语,一闭上眼,便是她忍着不落泪的神情,莫名地教他心慌、烦躁。
良久,他问:“大庆,我自私吗?”他从不觉得自己自私,在宫里,光是为了活下去,扮个不学无术的皇子,就已经耗尽他所有气力,他哪有多余的心思关注他人?而且与其说是关注,倒不如说是防备……除了大庆与母妃,他不知道还有谁是他能信任的,那些得不到他信任之人,死活如何又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