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要为她侍浴,她说不用了,让她们退了出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今日受到的惊吓太多了。
碧儿和锦绣是平日服侍她的贴身丫鬟,被小姐遣了出去,两人站在屋外低声私语。
“小姐心情很不好,肯定在刘府里受了委屈。”
“是呀,小姐全身湿答答的,又弄得那么脏,一个人跑回来,实在不寻常!”
“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碧儿向来没有主见,都是以比较有主见的锦绣为主。
锦绣想了想,摇头道:“二少女乃女乃自会斟酌,大少女乃女乃回来后,也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咱们先在一旁看着小姐。”
碧儿想想也对,便先耐着性子等着。
第4章(2)
房门关了起来,花圆圆泡在浴桶里,一个人陷入沉思。
折腾了那么久,当月兑离危险后,她只感到虚月兑。
回想马车上那危险的男人,虽然对方愿意放了她,但为了保险起见,加上真的惊怕,她顺势滚在地上,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因为她有个直觉,只有自己更凄惨、更可怜,才能让那男人放心,不再为难她。
到现在,她还不晓得那男人长什么模样,但那不重要,她不想知道他的相貌,自感应到他身上慑人的气息后,她便发誓,绝对要远离那男人不可!
他的世界,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靠近的,光是和他共处马车中,都让人如坠黑暗深渊般地可怕。
自从得了这超常的感应后,便像在她身上开了天眼般,让她见识到人心的阴暗可怕,既伤心也伤神,她有些承受不住,当晚,便发了高烧。
这一发病,就大病三天。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心算计是无形的剑,在她单纯的心灵上,狠狠刺了一剑。
这三天,她一直睡,除了醒来时喝药,其余时间一直躺在床榻上沉沉睡着,彷佛睡不够似的。
在第四天,她终于有了一点精神,虽醒着,却也是半卧在床上出神,绝口不提自己在刘府发生的事。
大嫂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反被花圆圆要求,就说自己不小心受了风寒,其余事不要多说,免得爹娘操心。
心上人并不喜欢她,甚至不顾她的死活,她应该痛哭的,但她没有,虽然伤心,但是在连续睡了三天后,一颗受到打击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反倒变得冷静。
她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无暇伤春悲秋。
她听得很清楚,萧安浩说过,当他的未婚妻是有性命之忧的,她不必证实,就已经遇上了。
现在回想订亲半年以来,她差点被马车撞到,去小庙里拜完神要返回马车上时,差点被毒蛇咬死,再来便是马车行经途中,马儿忽然发狂,横冲直撞,幸好当时吴叔及时割断绳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几次凶险,她都以为只是意外,现在想来,定是有人想对她不利。
幸亏爹爹有先见之明,令家人低调行事,因此知道她与萧安浩订亲的人不多,否则就不单单只是那些意外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刘府祝寿那一日,她与萧安浩订亲的事传了出去,尚未出刘家大门,就有人等不及想要毁她的容,若非自己机灵跳入池子,用智月兑险,这张脸早就毁了。
想到这里,花圆圆再次庆幸自己意外得到这能力。
“这次多亏得来的能力,有这能力,我当充分利用好好自保才是。”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定,必须和萧安浩解除婚约才行。
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自从决定必须断了和萧安浩的婚约后,她的心更静了。
她不但要和萧安浩解除婚约,而且这件事,还得做得让萧家人没有反对的理由。
大病初愈后,花圆圆去拜见娘,只要说服娘,爹那里自有娘去搞定。
她细细和娘亲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花夫人听了亦是大为吃惊和震怒不已,不过这种事,没凭没据的,光凭说词是无法站得住脚的,万一萧安浩死不承认怎么办?
别忘了,萧家可是大世家,家里又出了一位萧贵妃,正当如日中天,若贸然退婚,到时亲家做不成,成了仇家,倒霉的是他们花家啊。
花家的人,都是性子平和、懂得低调之人,花老爷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平日也谨守本分,在官场上懂得圆滑处事,宁冒犯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只求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花家娶进门的媳妇也很安分守己,由于公婆处事公平,平日叮咛一切以和为贵,所以在花家,看不到那种大宅里的勾心斗角。
想当初,花家人也曾欢喜过女儿攀上萧家这门亲事,不过当花夫人听完女儿的话后,只有愤怒和震惊。
“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世顺遂、子孙平安,你爹不做大官,只当一名主事,不是没本事,而是他不愿,须知得到的荣华富贵越多,要付出的代价越大,这一点你爹看得清,既然萧家不稀罕咱们,咱们也不埋怨,就退掉这门婚事!”花夫人拍案说道。
花圆圆惊讶地望着娘,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来说服,却没想到娘主动提出退掉亲事。
“娘赞成女儿退婚?”
“傻孩子,萧家这门亲事再好,饶是那萧安浩对你无意,我也不会牺牲女儿的幸福高攀。”
花夫人心中虽怒,但她也和丈夫一样,凡事是以大局为重,女儿的命比攀附权贵重要。
她慈爱地握着女儿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母女俩关起门来说些知心话。
“当年,有两个人看上你娘,一个是你爹,另一个是世家子。你爹只是一个穷书生,相貌平凡,能不能考上举人都不知道;另一个世家子不但家世好,还是美男子,两人上门求亲,你外祖母却独独挑中你爹当女婿。”
“喔?”
花圆圆睁大水灵灵的眼,还是第一次听娘说起这件事,整颗好奇心都被提起来,急忙问:“然后呢?”
花夫人抿唇一笑,娓娓道来——
“你外祖母告诉我,嫁丈夫一定要嫁个品性正直的,因为人会老,世事多变迁,你爹这人虽是穷书生,却有着贫贱不能移的节气,而且又不会太固执,懂得圆融变通,察言观色,遇事能屈能伸,我嫁他,这辈子他必然护我平安顺遂,绝不会吃亏。”
花圆圆听了连连点头,她现在很多事一点就通,忙又问道:“那位世家子不好吗?”
她很好奇外祖母对那位世家美男子的评价如何?
花夫人偷偷朝门望去,确定门外无人,才悄悄对她笑道:“当时,娘其实是心仪那位世家美男子的。”
“喔?结果呢?”花圆圆也压低了声音问。
“你外祖母说,那世家子太过俊美,活生生就是一块鲜美的肉,周遭一定围绕着豺狼虎豹。我若嫁了他,就得天天担心他被人勾了去,除非有本事掌控他,与那些打他主意的女人斗。而且既是世家子,为了开枝散叶,以及家族利益的考虑,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内宅斗争,终其一生都不会消失。”
说到这里,花夫人想到丈夫,语气不自觉添了温柔。
“可是嫁给你爹就不同了,他没有太出众的相貌,女人不会抢他,他只有我这一妻便心满意足。当官之后,更是敬我重我。记得有一回,别人送女人给他做妾,他推辞不得,那时我怀了你,身有不便,他却把妾当婢女来使唤侍候我,全交给我处理,还发了狠话,若是我有个闪失,就将她发卖到妓女户。”说到这里,花夫人忍不住失笑出声,脸上净是得意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