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到落枫、瑶想她们,很怕她们遭遇不测。
姚起轩有些烦躁地道:“死了四名护卫,有些丫鬟婆子受伤了,正在包扎,姊妹们有些受了惊吓,我让她们在厢房休息了。”
姚采临知道他烦恼是因为怕她爹责怪他护卫不力,便安慰道:“大哥哥放宽心,爹那里,我来跟他说。”
姚起轩转忧为喜。“真的吗?二妹妹?谢谢你!谢谢你!你也别担心了,你的丫鬟们都没事。”
姚采临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会到南院来?”
姚采莲已经回过神来,抢着说道:“有个护卫看到二姊姊往南院逃,他放了风尘炮之后,便叫我们也往南院逃,那时前殿的坏人已经不多了,貌似都追着二姊姊过来,那护卫善后,将咱们的人安顿好之后也跟过来向大哥哥回禀前殿的情况。”
见姚采莲都没提起寺里僧人,姚采临急急问道:“悟觉大师他们人呢?没瞧见他们吗?”
姚起轩等面面相觑,说实在的,他们根本没想到悟觉他们。
姚采临心里一沉,深怕如她开头所想,他们全遇害了……
那救了姚采临的男子听到这里,沉声吩咐道:“常原!带几个人去找找那些和尚在哪里!”
姚采临就见一个佩长剑、身穿黑袄、有着一张长面孔的男子带着几个人领命而去。
姚采临感激的看了救她的那人一眼,捕捉到这一幕,姚采谨胆子又大了起来。
机不可失啊!这是让侯府的天之骄女姚采临身败名裂的大好机会,即便是此番回去要被嫡母重罚责打,她也要一试。
于是,她黛眉轻蹙,一脸担忧地道:“咱们都没事,可二姊姊你和这山贼抱在一块儿,清白都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二姊姊还怎么做人?”
姚采临不怒反笑,看样子,姚采谨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抹黑她了。
那“山贼”已经披上了手下呈上的黑色大氅,听见姚采谨的话,他表情倨傲的睨视过去。
姚采莲被他锐利的眼角余光扫到,不由得胆怯了。“好可怕……”
他闲庭信步般的走到姚采临面前,围在姚采临身边的姊姊妹妹顷刻间全部呈抛物状散去,跟他们保持很大一段距离,甚至有几个还抱在了一起,好像那男子不是人,而是索命阎王似的。
姚采临觉得好笑,她是完全不怕,她穿来已经十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顺眼的男人,且又救了她性命,她想认识他。
首先,要知道他的身分才能认识,这里是礼教森严的古代,一个女子不能随便去结识男子,尤其是像她这样的贵女,见到陌生男子要退避三舍,若不是今夜情况特殊,她也不可能与他这样面对面的说话。
此时,被侯府姑娘们避如蛇蝎的那名男子,一双墨黑的眸子轻蔑地瞟着姚采临,撇了撇嘴。“你倒是说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山贼?”
姚采临不疾不徐的盈盈一福,庄重地回答道:“壮士自然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岂会是山贼?家中妹妹不懂事,胡乱说话,壮士莫要放在心上,小女子代妹妹向壮士赔罪。”
他嘴角一翘。“那就好。”
稀奇,自他有记忆以来,第一回遇到见了他还不怕的姑娘家,就是府里的丫鬟见了他都闪得远远的,这平阳侯府的姑娘竟然敢看着他回话,看来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那边,姚采莲小声地对姚起轩道:“大哥哥,你快去把二姊姊救过来,那贼子好可怕,不知道会对二姊姊做什么……”
闻言,姚起轩脸色一片煞白。
那人不像好相与的,那龙蟠虎踞的气势,他只是个读书人,哪里敢过去?
没想到护送姊妹们来进香会遇到这种事,明年开始,他绝对不要再担这事儿了,他一定要对他爹娘说,将这件事交给其它人,他可以不做世子,但不想丢了性命哪……
此时廊庑上,悟觉大师和数十名僧人匆匆而来。
悟觉紧皱着眉头,双手合十,口里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幸好危机解除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他看到院落里倒卧的十来个人和大片血迹,顿时脸色惨白,惶恐的看着救了姚采临的那男子。“是……是施主的人吗?”
“当然不是。”那男子半挑眉,嘴角带了一丝讥诮。“大师觉得我的人会这么不中用吗?”
“不是您的人?太好了,太好了……”悟觉当下松了口气,又虔诚地双手合十,向天作揖。“阿弥陀佛……”
那男子不耐烦地道:“不要再弥了。”
悟觉一脸尴尬,姚采临噗哧一声就笑出来,惹来姚采君的皱眉。
听到忍俊不住的笑声,那男子偏过头看着姚采临,心中倒是颇为意外。
她在笑?她竟然在他面前笑?除了玥儿之外,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在他面前笑。
见到悟觉那尴尬的表情,姚采临连忙打住笑意,诚心对悟觉歉然地施礼道:“对不住了大师,是小女子失仪了,万请大师原谅。”
悟觉并不是因为她的笑声才尴尬的,都是“那位”太不给他留颜面了,仗着比他早入师门,是他师兄就老是欺负他,自己说什么也年长他三十来岁啊,偏偏那位五岁就入了师门,自己还是得恭敬地称他一声师兄……
“大师?”姚采临以为他没听到自己在向他致歉。
悟觉回过神来,忙道:“二姑娘没事真是太好了,贫僧等被那帮山贼绑了起来,让姑娘们受此劫难,真是罪过罪过。”
“大师肯定也是饱受惊吓。”
“幸而只是虚惊一场。”悟觉眉宇间一片凝重,声音带着叹息。“听闻侯府折损了四名护卫,佛祖慈悲为怀,贫僧想为他们诵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做场法事超渡。”
姚采临双手合十答礼。“有劳大师了。”
那男子见他们一问一答,有来有往,不知要聊到何时,他有些不耐烦了,觑了个空档对悟觉说道:“这些人我就不移动了,你不要想着教化这帮贼子,天一亮就让人去报官。”
悟觉听完连连点头。“是是,定当如此,他们竟敢夜闯佛祖圣地,还伤了这许多人,定当要付出代价。”
姚采临目光流转,她觉得事有蹊跷,悟觉大师对那人神态十分恭敬,分明是认识的,也知道对方身分,肯定不是遇到暴雨,突然上门来求宿那么单纯。
既然他们认识,悟觉大师大可告知寺院住了侯府姑娘,不方便让他们留宿,他为什么不拒绝那帮人,反而央她同意让那帮人留宿?
悟觉又看着那男子道:“施主现在要走了吗?”
姚采谨闻言蹙眉。
人走了,不就表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戏唱了吗?她不着痕迹地走到姚起轩身边,轻不可闻的提醒道:“大哥哥,人要走了呢?要是我爹和母亲追究起来……”
姚起轩顿时一个激灵。
二妹妹说的没错,他若是这样把人放走,大伯父追究起来,他要如何交代?
大伯父还是其次,大伯母向来将二妹妹视若眼珠般的宠爱,要是知道二妹妹被人轻薄了,他却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他……那他……
“多谢二妹妹提点。”姚起轩心中一定,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硬着头皮走到那男子和悟觉的面前,还算镇定的对那男子抱拳道——
“在下平阳侯世子姚起轩,壮士今日义举,在下铭感五内,敢问壮士大名、住在何处,改日侯府定当登门谢恩,只盼壮士勿将今夜之事传出,我这妹妹乃是平阳侯未出阁的闺秀,要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损及她的名声,那么侯府即便是要担上个无礼不义之名,也会登门向壮士讨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