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院,来到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时,房门大敞,谢玉言一眼就瞧见贺如意坐在凳子上,正笑着与面前洗干净的小男孩交谈,手指还灵巧地把他的头发梳好,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也都笑嘻嘻的站着。
看到他走进来,丫鬟躬身请安,贺如意却只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依旧笑吟吟地询问眼前的小男孩。
领到后院时还不住的感谢,吩咐丫鬟给他洗澡后,小男孩就捧着一盘点心开始吃,只是他吃完后却眼睛红红的不说话了。
看小男孩这样,贺如意有些担忧,“你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还饿,你叫什么呀?”
用眼角余光看谢玉言坐在一旁,小孩垂着头没说话,好半天才抬起头,晶亮的泪珠已经挂满脸上。
小男孩哽咽着,满脸的羞愧,“我不是故意偷包子的,我饿……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饿……”
没想到小男孩是因为愧疚才这样沉默,贺如意有些惊讶,更多了几分心疼,“我没怪你呀,饿着的时候确实很难受。”
这样的安慰让小男孩看她一眼,眼泪还是不停,“父亲说过,偷东西是坏事……”一边说着一边哽咽,他哭出声音。
还以为他没吃饱,却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懂事,只是为了活命,做了心里不想做的事情。贺如意拂去小男孩的眼泪,轻声劝慰,“别害怕,你还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命危急时的一些权宜之举罢了,别哭了,姐姐饿的时候,也偷偷去蔚房拿过点心吃呢。”
再多的安慰都比不上以身为例,小男孩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姐姐真的……”
“真的。”贺如意眉眼俱笑,模模他的脑袋,“你是男孩子,不能轻易落泪的,做问身后的哥哥是不是这样,再哭大家都要笑你了。”
听她这样劝说,谢玉言失笑,只觉得她真是笨,竟然为了哄小孩子,编出自己偷吃的事情,也不怕房里伺候的丫鬟笑她这个主子。
意外的是,丫鬟们没笑,反倒觉得眼前的夫人实在是平易近人,壮着胆子开口,“夫人说得对,小弟弟别哭了,不然我们真的笑你啦。”
这么一打趣,小男孩脸微微红着不哭了,蹭蹭眼泪,很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
“现在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了吗?”
“我姓齐。”
“那我们喊你小齐好不好。”
“好。”软软的口气,他答应。
看他情绪稳定下来,贺如意终于放下心来,把人送到丫鬟身边,吩咐说道:“他身上的衣服太大了,你们带着去找一件小一些的。”
“是,夫人。”答应下来,丫鬟们识相地退出房间,那小男孩犹豫着还想待在贺如意
身边,但看了看谢玉言,最后遢是乖乖的跟着离开。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原本看着小男孩还没什么不好意思,现在忙完了,再想想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自作主张,贺如意看一眼谢玉言,有些羞赧,“我把小孩带进后院,你没生气吧?”
谢玉言一下子笑了,看着自己的娘子,觉得必须解释一下,不然她还以为自己是心思恶毒之人呢,“怎会生气。”
舒了一口气,贺如意笑了,“那就好。”想到刚才那个孩子对自己留恋的眼神,又想到一件事,犹豫着说道:“还有一个事情,我想问夫君的意见。”
一点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的表情都没有,谢玉言心中大抵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安静地等她开口。
既然没被拒绝,便有一些机会,贺如意咬唇一下,轻声说道:“那个孩子很可怜,那么小留在街上,说不定哪天就出事受伤,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府里去,随意安排点什么事情都可以,长大一些才能一个人生活。”
已经猜到她要说这个,谢玉言思虑片刻,“并无不可,不过我觉得他待在布庄更好。”
“为什么?”
看贺如意疑惑地瞧着自己,他又继续说道:“听他言谈规矩,应该也是殷实家庭出来的,如果进了府里,一则怕他拘束,二则你的性子必定宠他,到时候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改了他的性子,可如果他留在布庄,我会安排掌柜教导他一些事情,既没有性命之忧还能学些东西,对他以后都更好些。”
说完这番话,谢玉言又安抚她,“只是我的建议,你如果想带进府里也无妨。”
从来没见他这样认真,贺如意几乎看愣了,又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安排也比自己妥当万倍,突然觉得自己所嫁的风流浪子并不如传言中不务正业,相反的,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得不信服。
想到他平时的不正经,再想想他所经营的产业,这才明白自己的夫君只是习惯嬉笑对人,认可了他的能力,马车上的心结就更没了。
避如意心里敬佩,看他的目光都透着喜悦,“你的主意最好,我听你的。”
第5章(1)
白天出去一趟,入夜,从不失眠的贺如意一下子失眠了,大半个时辰辗转反侧,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是谢玉言的身影,想到三日的冷淡会气恼,想到他的调笑又脸颊发热,等到想起他认真的样子又觉得一颗心评评乱跳,说不出的感觉。
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曾对一个人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贺如意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看,自己不是木头美人。
没什么形象地轻拍一下脸颊,让自己赶紧把这个男人从脑子里赶出去,她低低的叹息一声,听着外房小舞那边香甜的呼吸声,更是懊恼。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外面却隐隐传来古怪的声音,就好似有人在打什么……刹那间,她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这是在自己家里还好,可现在是在完全陌生的别院里,并不怎么胆小的贺如意就有些战战兢兢了,听着时有时无的声音,只觉得刚刚袭来的睡意也消失无踪了。
怎么办?到底是什么声音?这样的疑惑藏在心头,贺如意脸色略白坐起身,幸好窗外月光照进来让房间并不黑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是盗贼还是什么,都不会出现在这样明月当空的夜晚吧,何况院外还有值夜的小厮。
贺如意心里乱糟糟的不安,小舞却睡得香甜,一点都没受影响。
在这样的环境别想睡着了,要嘛模清楚是什么动静,要嘛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显然贺如意做不到后者,只得轻轻起身,自己穿上挂在一旁的衣衫,没舍得叫醒小舞,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房门。
待来到门外,那声音清晰了一些,却不似刚才那般吓人,好像是有人在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就顺着声音走出院子,藉着月光靠近发出声音的地方,竟来到隔壁一片小小的树林之中。
这地方说是树林,其实不过种了十几棵树,又稀疏得很,旁边还建了个亭子。
扶着树枝慢慢靠近中间,贺如意这才看清那声音来处有一个人,正拿着一把剑腾挪跳跃,那剑在月光下看着平常得很,在那个人手里却如同蛟龙一般自在游走,让贺如意一时竟然看得愣了,直到那人突然转身,剑直指自己而来。
贺如意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抵不住练剑的人身姿灵活,一下子逼到自己面前,看着近在喉前的那把剑,她脸色煞白,再看月光下谢玉言脸色凌厉慑人的表情,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玉言,也不知道他身手如此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