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少女已经懂得事事都做到最好,换来的也全部是美名,所有人都在赞美她贺如意温婉大方、懂事有礼、容貌出众、才华无双……那么多赞美之词,让少女时候的贺如意完全沉侵在那样虚无的满足中,她不比任何人差,她是能让父亲骄傲的女儿。
直到那一日,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一句木头美人完全打破她的一切,所有的骄傲和满足顷刻破碎。
贺如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那一刻是如何惊愕地听完那些话,只是年幼的骄傲让她狠狠记住了那个声音、记住了那个人,谢玉言,谢丞相的二公子,那个打破她所有骄傲的少年。
没有人知道这些,就算是面对父母,贺如意也没有表露过丝毫的受伤,只是从那一刻开始,在听到那些半真半假的赞美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那句木头美人,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贺如意开始学习更多的东西,不再以守规矩为荣,她暗暗地改变自己。
听说他喜欢大胆热烈的女子,就开始试着出府与人交往;听说他开始经商,就缠着管家教自己看帐本,甚至硬着头皮骑马、学着洗手做羹汤,受过伤、落过泪,却不肯放弃。
贺如意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或者说已经忘记自己学了多少东西,只是听到一丝一毫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都忍不住去比较,只为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能够让他收回那句木头美人,那是她毕生听过最冷漠的评判,她破碎的骄傲也要从他的身上拿回来。
所以当父亲、母亲提起要与谢家结亲,贺如意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就答应了,五年的时间过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对谢玉言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否还是单纯的比较之心,不过那不重要,因为他少年时已经在她的生命里烙下深深的痕迹,谈不上恨,却总忘不了。
嫁给他、夺了他的心,深夜难眠的贺如意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当初失去的骄傲,她一定要夺回来,她也时时告诫自己不要沉沦,只是要千方百计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再狠狠地摔到他的脸上。
贺如意这些心思从未对别人讲过,就连小舞都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可以保守这个秘密,在谢玉言面前浅笑倩兮,可是此刻在这样一个突然的亲密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执念有些孩子气。
自己真的能完全不受他的诱惑吗?在一个吻后,原本的信心轰然崩塌。
谢玉言……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几次三番影响自己的情绪,当年的一句戏言、如今的片刻缠绵,为什么总能让她忘记当初的初衷,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的温柔里,尽避心里清楚的知道那温柔不是真实的,不过是习惯使然的举动,却还是不得不被影响。
他是盛都闻名的风流浪荡子,他最擅长的就是夺取女人的心,他对每个女人都是如此的温柔,自己并不是特殊的,明明清楚地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是没有抵抗的勇气?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想到刚才的沉沦,贺如意艰难地推开眼前的男人,咬着唇,不知所措。
“夫君……”说不出的感觉,心酸之外,隐约还有一些害怕,她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他太放浪,每每略占上风就被他出其不意的行为毁坏。
眼睛里都是委屈,却又透着亲昵后的春色,看着贺如意粉面含春的模样,谢玉言只觉得心中一动,他不是情之所衷吻了这个女子,只为轻薄……可是看着她此刻这样荏弱地站在自己面前,彷佛刚才的不满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眼睛里只剩下她娇柔的模样,还有那一声夫君。
谢玉言下意识地放轻了口气,他的手指抵在她唇上,“叫错了。”
“夫……”
“又错了。”
心思大乱,贺如意停了片刻,才缓缓喊出口,“玉言……”这样的时刻喊出这样的名字,对她来说,好难好难。
谢玉言却不管,一时间心里充溢着满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征服眼前的女子,似乎让自己满足得很。
藉着此刻的轻松,他突然想到一事,“对了,今日你跟我搬去别院。”
罢刚从缠绵里回过神,没想到就听到这个消息,贺如意十分意外,抬头看他,“别院?”
“恩,是我在外面的住处,你随我搬去那边。”
轻描淡写的口气,却让贺如意狠狠地吃了一惊,谁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在她看来,谢玉言的心思才更加难猜,先是冷落自己,又是这般亲密,最后再搬去别院……相比出嫁前的稳定,出嫁后简直成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想到搬去别院的事情,贺如意有些疑问,“我们不过新婚……搬去别院有些不妥吧。”
“母亲已经同意。”
“可每日请安来回不方便。”
眉梢一挑,谢玉言笑着看她,“谁说要每日请安,你随我去别院就不用每日回来这边,母亲不会怪你。”
贺如意还想再说,谢玉言却伸手堵住她的唇,“如意难道不信我的安排?”
凝望着他,贺如意只得点头。
“乖。”哄孩子一般的口气,谢玉言又落下一个吻在她唇边,“你且收拾,待会我带你过去。”
第3章(1)
自从那一日被谢玉言带回别院,贺如意心里就多有感慨。
原以为他所谓的别院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落,真正住进来才发现竟也是一座大宅子,虽不比丞相府宽阔,却也小不到哪里去,何况坐落的位置又更靠近内城闹市,显得更有人气一些,倒让贺如意找到一些在老家住的感觉。
离了丞相府,贺如意心里舒了一口气,官大规矩大,无论老夫人多么和善可亲,住在里面却依旧要时时守着规矩,不然丫鬟小厮嘴里的闲言碎语就够吓人了,现在住进别院伺候的人并不多,却也能看出都是谢玉言信赖之人,这让贺如意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成了当家主母的感觉。
唯一奇怪的是,经过那一日的亲密,她以为住进别院后会经常与谢玉言见面,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会露怯,可在这里住了几天却发现,谢玉言还是一样少出现,睡的房间也依旧是别的地方,贺如意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小舞瞧主子一脸的无聊,建议说道:“夫人要不要找点什么事情做?”来了别院这些天,一点事情都找不到,她都无聊了,何况主子。
“能做什么呢?”贺如意仰头看小舞一眼,她着实也是无聊了,若是按照小时候的性子,她每天绣花都能度过一整天,可这几年学得多、看得多,竟也觉得以前的日子了无生趣。
“下厨,这算了,少爷不在家里也没人吃,看书,咱们没有书啊,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买几本。”
小舞一本正经地想,贺如意却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府里?”
“书房伺候的小厮告诉我的呀,少爷一大早就去铺子里了。”小舞眉飞色舞地说道:“原本这院子就一个主子,现在又多了一位,我与您最亲厚,他们当然巴结我了,都喊我小舞姐姐呢。”
心思一动,计上心来,贺如意站起身,“既然他不在,咱们去书房看看。”
“书房有什么好看的呀?”
“笨丫头,书房有书啊。”想了一下,她又说:“你说,如果咱们动了他的东西,会不会被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