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凝结了一层雾气,她抬手用食指在上头画着,一开始倒是写了张配方出来,随即将其抹掉,接着随手画着图,一朵小花、一株小草,然后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名字,阎向恒,一会儿,又在那三个字旁以指书写了几句词,她愣愣的看着好一会儿,才微微一叹,倚回榻上。
分离果然是情感的催化剂,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吗?人在身边的时候没感觉,等到距离远了,想见不容易了,才觉得感情比自认为的还深。
将身上又轻又暖的羽绒被拉高,此时又不免在心里感念穿越女动手能力之强,知识面之广,让她少费许多心思。大燕的冬天真冷,真想躲进空间里不出来,可是不行,她总要习惯的。
今年要做什么呢?
大哥、二哥将宋家酒坊经营得不错,目前除了雾岚庄,又开发了几个新客户,现下已经不是一开始他们求着雾岚庄买酒的情况了,反而是雾岚庄担心宋家酒坊没有足够的酒卖给他们。
榨油作坊也盖好了,去年自家和舅公家收的秋花生可以暂时撑一阵子,榨的花生油可用来做推广,等到今年第一期花生收获,就可以开始营业。
大哥和二哥往后也会娶妻生子,另一半的性情关系着家和与否,与其担心,不如未雨绸缪,在兄长们娶亲之前,把家里的事业分割开来,到时候嫂嫂们进门,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至于三哥,专心读书走科举之路便可,家里有个当官的会方便许多。她一点也不担心三哥不能高中,不说三哥本来读书就不错,就说进了他嘴里的十来颗启智丹,若没有连中三元她都要将他揍趴。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必要再多想什么赚钱的点子了。
她缓缓闭上眼,也好,本就不是奔着大富大贵去的,她所求不多,能吃饱穿暖,有个舒适的环境,不担心银钱,小盎即安。
昏昏欲睡间,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她以为是新买的丫鬟春兰或秋桂,便也不在意,因为这些人都是小白挑的,小白识人的能力很强,好人坏人一看便知,买回来的下人个个踏实能干,忠心耿耿。
她慢慢的任由睡意袭来,怎料一股气息接近,额头感觉到一抹温软的触感,她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深如幽潭的双眸,眸底那几乎溢出的情感,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婉儿……”阎向恒叹息似的低唤。
方才一进门,就见她独倚贵妃榻上,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容色晶莹如玉,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他是悄悄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想早一步见到她,疏忽了这个时辰是不适当的,但是……他还是来了。
一步一步轻悄无声的靠近她,然后看见了玻璃窗上的字句。
那是他的名字,而在他的名字旁写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所以,婉儿是在思念他,夜不能寐,独倚窗前诉相思?
雪夜中赶路的疲惫和寒冷瞬间消散,他卸去被雪浸湿的披风,散去一身冰寒之气后,才不再抑制靠近她的。
此时,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里对她的爱恋几乎满溢。
两人靠得很近,他一手支着头,手肘抵在她头侧的榻上,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头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宋清婉这才回过神来,微红了脸,偏开头,避开他那带着薄茧的指头,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好起身,却无法撼动分毫,她带着羞恼的薄怒低斥,“还不起来!”
“婉儿这样真可爱。”阎向恒低笑。
那笑声让胸膛震动,钻入了她的耳朵,带来一丝麻痒。
他也懂得适可而止,把媳妇儿惹恼了可不好,于是在她再次抗议前,他先一步起身,顺便将她拉了起来,从背后环抱着她。
“你怎么来了?”宋清婉有些不习惯这样被一个男人抱着,微微挣扎。
“有空,就过来了。”阎向恒将下巴靠在她肩上,深吸了口她身上清雅的馨香,心情奇异的放松下来。
一个月前,西夷二王子领着五百名精兵潜入边界,正好中了他请君入瓮、瓮中抓鳖的连环计,直接遭到生擒,五百名精兵也死伤大半,余下成为俘虏,而阎家军无一人伤亡。
西夷理亏,为了赎回克达瀚,只能答应大燕提出的条件,割让了部分土地,将大燕的国界向西延伸了六百里,其中原本属于西夷境内的两座山脉纳入了大燕的国界,往后以此为屏障,再建起城墙,西夷想再侵犯大燕边界,便难上加难了。
本以为这就是皇帝舅舅的目的,没想到这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那两座山脉蕴藏了丰富的铁矿,皇帝舅舅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早早就盯上了那两座山脉。
可怜的西夷王,坐拥宝山而不知,还要付出大代价勾结大燕某些人走私“黑砖”,也就是铁,真是傻。
他只有几日可放松,接下来一、两年,他都必须在新的国界处监督城墙的建设,怕是不会有空闲时间前来。
“你能待多久?”察觉到他的疲累,宋清婉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知道自己因为空间的存在,身上的气息有让人放松的作用。
“最多五日。”这已经是他硬挤出来的了,之后就必须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婉儿,我也想你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吹拂着她耳朵的气息,让她微微一缩脖子,对他突然诉说思念有些意外,有些害羞,不过……也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视线突然凝在玻璃窗上,看见了上头她写下的句子,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挣扎起身,以掌快速的涂抹几下,毁尸灭迹。
“那只是随便写写的!”她才月兑口而出,便忍不住掩脸,在心里申吟唾骂自己,什么叫此地无银、什么叫欲盖弥彰,她宋清婉以自身当实例,这就是!
“呵呵!好,我知道,那是你随便写写的,我相信你。”阎向恒将炸了毛的她再次揽进怀中,像在安抚小猫般轻抚着她的头,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这会让他舍不得离开的。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不如不要说呢!宋清婉在心里无力的吐槽,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放弃了,接着话锋一转,“你怎么会这种时辰来,没人看见吗?”
“嗯,放心,没人看见,等天亮的时候我才会正式抵达。”他珍爱她,又怎会让她名节受损呢。“你的年礼太珍贵了,婉儿,那些是灵酒和灵果吧,我一吃就感觉出不同了,父王霸占了六成,其中三成送到都城给皇上了,我只拿到了一成。”
他喃喃的向她告状。
“我这里还有,你要走的时候再给你带一些。”只不过是低阶灵酒,和空间多得泛滥的灵果罢了。
“好。”阎向恒也没客气。“对了,西瓜已经开始试种了,金州每一县都有试种,每一县都要做种植观察纪录,等两季的结果出来后,再将所有纪录一并上呈皇上,到时候会由司农司负责向全国推广。”
“嗯,你们处理就好,交出去就和我无关了。”宋清婉不在意的说,反正他们家去年就没种秋西瓜,改种花生了,等明年大家改种花生,她又会改种其它的农作物。
说来也怪,千岳山庄的穿越女怎么没有弄植物油?还是说弄出来了,只是没外销?
“父王说他打算奏请皇上给你一个恩典,你可有什么意愿?”
“这样啊……”她懒洋洋的靠在他胸前。“能不能别提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