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她几乎不敢熟睡,有时候小妮儿半夜哭闹,还得抱着孩子哄她睡,而最后这七八天,由于没有马车只能靠双脚行走,更是早已疲惫不堪,可又怕遇上破庙那样子的事,她几乎都只是假寐,不敢真的熟睡。
现在好不容易撑到能够看到他好好的,然后顺利的把孩子们交到他手上,她虽然也很想要享受两个人相处的时刻,不过她真的好累了,眼皮越来越重,本来只是因为羞涩而闭上的眼,现在却是真的没力气再睁开了。
她也来不及说累了,在他甜蜜的亲吻下,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庞昊宇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到了怀中女人突然没了反应这件事,他轻轻摇着她,看着她紧闭着双眼,迷蒙的略开了一条缝,似乎连人都不能看清楚就又再次闭上眼,他马上明白她这是太累了。
他看着她因为熟睡所以更加明显的眼下青黑,心疼的直接抱着她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少了孩子在她身上,他更是明显的感受到她所减少的重量,整个人轻飘飘的,本来就纤瘦的身子此刻更是瘦得过分了。
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他坐在床边心疼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轻轻的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好好睡吧。”他轻喃着。等睡醒了,很多事情都会解决了。有些人闹了这么久,也是到了该一次清理干净的时候了。
安顿好了放在心上的几个人,庞昊宇松松垮垮的套上了外袍,来到大营审问犯人的地方。
里头点着一个又一个的火盆,将一间屋子里弄得比七月还要炎热,但是除了某些人的哀嚎声外,整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出声,死寂得宛如地狱。
当他一踏进屋子里,那些刚刚像是柱子一样的人才终于开口说话。
“侯爷!”
庞昊宇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喊这些多余的名称,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他是已经被夺了军权又被去了爵位的普通人而已。
不过那些亲兵们还是照旧行礼,因为对他们来说,不管领兵的人换了谁,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是他们信服的将军,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带着他们冲锋陷阵,杀敌卫国。
成西奎本来也想要行礼的,只是正忙着审问,一时间也抽不出空,只得将手上的事先告一段落后,才走到已经坐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庞昊宇身边。
“侯爷,都审出来了。”
庞昊宇冷眼看着眼前一群几乎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血人,面无表情道:“说!”
“这事跟我们一开始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除了罗蒙他们,其他两拨人都在这事情上参了一脚。”
成西奎整理了下思路,才慢慢说了起来,“那守门小兵是早已经被收买的了,当日也是他开了城门,引了东虏军进来,但东虏军能够清楚知道军营里的事却是徐太尉之子给的消息,东虏军早先攻下的两座城,也是他在里头策应,至于刚刚捉到的那些人,除了已经杀了吊在城门口的那些小喽罗,剩下的几个还在审,但是就目前看来,这边关恐怕也要有不少人要栽了。”
庞昊宇对这个回报并不感觉到意外,当初列出来的三拨人选本来他都考虑过全都牵涉进去的可能,现在还有一个不在里头,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至于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他心中也有谱。
边关这些年渐渐少了大型的战乱,所以附近的贸易也越来越繁荣,当然,身为驻军,繁荣对他们也是好事,起码兵营里头要用些什么也总不会这缺那缺的,只是,朝廷明令有三不运,一是铁,二是盐,三是大宗米粮。
他在边关驻守多年,自然明白为何这些东西要列为三不运,一来前两者是开采不易,二来这些东西到关外多了,对他们天清王朝反而成了威胁,至于大宗米粮则是防着其他驻官盗卖官仓米粮。
只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人的贪欲。
这次与东虏开战,对方不像之前一样以攻城为要,而是打着游击战,以消耗他们的兵力为主。
迎战损耗了他手下的兵力,不迎战听得百姓的哀壕声,他几次派兵去探他们的营地,却每每都在要进攻之前那些人就逃走了。
再加上上次在城中被夹击之事,要他不怀疑他们这方有叛徒也难。
果然只稍微查了下,那些半空的粮仓,加上某些做什么不清不楚却固定往外走的商队,就已经大略让他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走私盐铁,盗卖官粮,这些人尝到了甜头,当然不希望有人坏了他们的好事,要知道在他的治下,是绝不可能容许这些事发生的,因此这些人勾结了东虏人,设下陷阱想置他于死地,为了引开他的注意,甚至屠杀无辜的百姓,简直是罪该万死。
他将心中的推测和计划以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信函送回京,请皇上下了那样的命令,便是想要松了他们的戒心,并且利用他们把视线转移到新上任的将领以及被押解送回京城的“庞昊宇”身上时,带着之前“阵亡”的亲兵同样来一招夹击,同时逮了几个早就盯上的内奸。
今日一战,除了袁清裳那个小意外,其他的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但诱出了东虏军的大军将他们彻底打残,甚至还将一干内贼全都抓了起来,而那些没露面的,最好也只是做了些小事而没有参与到这几次城破之战里,否则,就算现在没被逮到,他们也一个都逃不了。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他冷哼了声,对于那些人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不想施舍。
成西奎看着将军对于这些人明显的厌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侯爷,这些人犯若审完了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些人经过审讯,大概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就是丢到外头去也是等死的分,但是庞昊宇就在这里,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庞昊宇冷眼望着他,“这点事还用问吗?他们那伙人其他人现在在哪里,这些人就到哪里,要不然我的兵都白死了,难不成我还要好酒好菜养着他们?”
成西奎想到那些好弟兄,眼里掠过伤痛,脸部线条也冷硬起来。“是属下多嘴了。”
两三句话,他们就把这些人接下来的结局给定了,有些人痛晕过去没听见,有些人则是来得早也不清楚同伙人的下场是什么,只有最后才在敌军里被抓回来的徐太尉之子徐韬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被用麻绳吊在城墙上,风吹日晒雨淋,还得被秃鹰啃食,没个全尸,他绝对不要成为那种模样。
他忍不住挣扎了起来,疯狂的大吼,“我爹是太尉,是四品官!我是他儿子,你不能随便对我们动用私刑,甚至处死我!”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爆发了无法想像的力量,他居然挣月兑了抓住他的两个人,窜到成西奎和庞昊宇的面前。
成西奎正想出手拦下他,庞昊宇却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脚就将他踹到地上,他落下的脚也正正的踩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
徐韬被踩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和脸,只是不断的挣扎着,然后听着他用一种恍如地狱来的冰冷语气慢慢说着。
“我不管你爹是谁,你们做下这等龌龊事还想要有个公开受审的机会?我告诉你,既然落到我手上,就得按照我的规矩走,而我对于你们这种为了一己私欲而屠害百姓的人最为厌恶,所以,除了死,你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他们不死,对不起那些被枉死灭村的百姓,也对不起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