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
鹿草抹抹眼睛,站了起来,之前都听说小姐死了,现下看来不是,鹿草个性较谨慎,见有外人在,便什么都没说。
“谢过先生,这是二十五两。”牡丹把两只大元宝装盘奉上。
办事先生拿过银子,用手秤了秤重量,“多谢李姑娘,以后若有什么事,还请来找我,敝人拿了银子就什么都不记得,请放心。”
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了。
鹿草直见到牡丹把门关上,这才又哭道:“小姐,小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李姨娘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母亲怎会知道我的消息?”
太子妃为了要定住母亲的心,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年后没多久,姑爷上京,说了小姐急病饼世的消息,太太……太太就命人去太子府,说是过年送些果子给李姨娘,但我们都知道,太太是故意要说给李姨娘伤心的,连黄嬷嬷都劝太太,大过年的别这样,好歹等到正月过去再说,可太太不听,执意要人送信,算算,李姨娘大概正月二十便知道姑娘死了。”
水云路紧紧握住拳头,嫡母竟如此狠心,她们母女已经因为她的贪财变成这样了,她还不放过母亲……居然还不放过母亲……
“小姐,姑爷那日亲自来说您已经亡故,可怎么……”
“说来话长。”水云路转身入屋,“进来说吧。”
第9章(1)
春去秋来,秋去春又来,转眼两年过去。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但对端木府上来说,却也起了一些变化——端木明珠又怀上孩子,至于原本想招赘的端木珊瑚,却是嫁了,许的便是陆世佳。
两年前陆世佳预备上京,离京之前特地来端木府与端木琛辞行,说来也巧,端木珊瑚不知道兄长有客,直接进了司香院,两人无预警的碰了面,各自脸红。
端木琛一来不喜欢许姨娘自作主张,娘家的侄子没功名,没能力,没钱财,长相更是路边随便找就一大把,只凭着“老实”就想娶他妹妹?想得也太美,二来本来也就对陆世佳比较有好感,此时见两人对彼此似乎都不讨厌,便让人架起屏风,三人说起话来。
有了屏风相隔,陆世佳跟端木珊瑚都自在许多,待稍晚陆世佳要告辞时,端木琛听他问起珊瑚许婚没有,便知道他的意思,含笑说尚未。
陆世佳求先说媒,等自己中了进士,迎为贵妾。
端木琛本就欣赏他,再者,他已经被贺贤之收为义子,别说进士,即使是状元也不无可能,倒也不用等考上,不久即要上京,左右需要个人陪着,便让他选得好日子来迎人。
许姨娘知道当然大傻眼,怎么绕了半天女儿还是当了妾室,而且去京城那么远,万一那个陆世佳对女儿不好怎么办,跟端木琛说想见见女婿,被端木琛冷眼一看,便惴惴了起来。
绿茴微笑说:“许姨娘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三少爷从京城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可别惹得三少爷不快。”
“可,可是……”她就只想见见女儿的良人而已。
“许姨娘还是回去吧。”吴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三少爷给姨娘三分脸面,姨娘可别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长辈,想跟三少爷讨价还价,二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说想不想?”
许姨娘一听,什么都不敢说。
半个月后,端木珊瑚粉轿出门,至于端木琛这哥哥给妹妹准备的丫头婆子,诸多物品,自然事前就先送去陆家了。
陆世佳为了感谢端木琛当年婚事未成,却还是给自己妹子准备了嫁妆,因此亲口说了,过个几年,等正妻生出儿子,会寻个好日子将端木珊瑚扶为平妻。
端木琛也觉得这样甚好。
四月刚过,陆世佳带着端木珊瑚上京,准备考试。
苞去帮忙理家的褐香写信道^姑爷性子好强,二小姐性子似水,两人倒十分相和,重阳过后没多久,二小姐便怀了孕。
端木琛收到信自然高兴,又命人送去不少珍贵补品。
陆世佳只是童生,在京中所需,除了宅子是贺贤之的旧宅之外,其余都是端木家的供给,但他也坦然受之,端木琛十分欣赏他这点,他虽有才,毕竟两袖清风,妾室却是家世殷实,现在看来虽然是靠端木家,但将来揄下功名,鱼水相帮再好不过,不需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至于许佩儿,由于府上已经有一位许姨娘,这位便被称为佩姨娘,刚刚进府里时,被安排住在荣华院,一进的小院子,给一个姨娘住还算可以——但这事发生在端木琛回来之前。
他回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姨娘,还给母亲敬过了茶,当着柳氏的面虽然没发作,却已经是吩咐下去,不准进司香院。
当然,这次端木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爷从京城回来,带回一位贵客李夫人,安住在长星斋,还特别叮咛了,不准别人去打扰。
长星斋在院子西南,距离秋园算近,再过去一点,是侧门跟车轩,端木琛安排李姨娘住这,是方便她常常出门走走,给她的丫鬟婆子,自然也都是打小住在馨州,对这一带好吃好玩都熟悉。
只是李姨娘忧心女儿一接到四太太来信,得知女儿已死,当下只想跟着去,拿起剪子想死,却被救下,安侧妃怕她出意外,命人十二时辰盯着,晚上逼喝加倍的宁神汤,就这样过得十几日,听得太子妃召,婆子自是把她打扮得当,到了外厅只听得太子妃说:“这人是你的女婿端木琛,来接你到馨州替妻子尽孝,东西收收,这就跟他去吧。”
直到河船离京,端木琛屏退了左右,跟她说起女儿未死之事,李姨娘这才对人生有了一点希望。
“要死之人把银两都拿走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将来打算,娘子在这世间,最不放心的就是母亲,我将母亲接到馨州奉养,娘子知道消息,必会寻来。”
李姨娘知道女儿拿走上万两银票,虽然安心了些,但她也不是傻瓜,好端端的,云路何以诈死出走,只是自己若不到馨州,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云路了——太子府重门深深,哪是她可以出得来,云路又能进得去的呢?
自己就先到端木家,待把事情打听清楚再做决定,若端木琛只是想利用云路,那自己一死便是了,绝不让他当成诱使女儿出现的饵。
如此一想,立刻觉得好多,“只是我是水家姨娘……如此到馨州长住,却非长久之策。”
端木琛闻言笑了笑,把原本就放在桌上的信封推了过来,“母亲请看。”
李姨娘狐疑,但还是打开了那只信封,竟然是她的卖身契——她是画室的女儿,嫁的也是同行,当年水四爷到画室订画,对她一见钟情,非得娶为妾室,知道她已经嫁人之后,强迫丈夫将人卖给他。
水四爷并不是长情之人,如珠如宝过后,便是弃如敝屣,她在水家,过得比大丫头还不如,想带着女儿走,自己的卖身契却捏在四女乃女乃手里,能去哪?
此时见自己的卖身契,突然百感交集,“端木公子,这……”
“我听云路说起水家状况,知道母亲一直想离开,这回去水家报丧时,顺道跟四太太要了。”
“四太太……怎,怎么肯给……”
“是母亲心善,这才觉得四太太厉害,其实不过是个欺善怕恶的人罢了,我出银子,她不肯,我亮刀子,她倒肯了。”端木琛笑了笑,“我上面还有一个母亲,此外,大妹入赘,现下有三个孩儿,庶妹待字闺中,我会命下人不准打扰,母亲也别把自己当客人,想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