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
叹了口气,陆盛恒觉得这女人醉酒之后的表现还真是怪,“我们什么都没聊。”
“不对,明明聊到晕血了。”她扯住陆盛恒的衣角,接续着很久很久以前的话题继续聊,“你知道我为什么明明晕血,却还要去报考动物医学系吗?”
轻压住那紧攥住自己衣角的小手,他试图月兑身,“我先去叫人上来帮忙,然后再来听你讲。”
“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女人仍是执拗地一直问。
“郑樱琪……”
“你知道为什么吗?”水盈盈的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知道吗?你知道吗?”实在拗不过她的追问,陆盛恒只好再度妥协,“不知道。”再听她说完这一个话题,他就一定要走了。
“因为你啊,笨蛋。”
他紧拧的眉心微微一展,“我?”
“是啊。”她侧趴在床上,仰头瞧着他,“你那么喜欢宠物。”
“因为我喜欢宠物。”下意识地坐到床边,两人交融的视线拉短了距离,“你就要去当兽医?”
“我只是想靠你近一点。”她是真的喝醉了,朦胧的醉意拂去了成年人的伪装,露出眼底最纯挚的情绪,放下自尊、放下骄傲、放下所有的顾虑,在酒精的作用下,郑樱琪将自己隐藏十几年的感情剖出来捧给他看,“我不要再远远地看着你了,我想走过去。”
“那你……是怎么治好晕血症的?”陆盛恒望着她,忽然觉得喉头微痒。
“心理治疗。”她顺势伏在他的腿上,因为理智恍惚而说得断断续续,“还有喝好久的番茄汁、西瓜汁。”
望着伏在腿上的纤弱背影,他轻叹,“其实你不用这样。”
“所以我现在都不吃番茄的哦。”郑樱琪蹭了蹭他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西瓜也不要,所有红色的东西都不要、都不要……”她的声音一点点地弱下去。
陆盛恒没有再接话,也没有将她推开。
被人默默喜欢这么多年的感觉,并没能令他觉得享受,反而心情沉重,因为他并不喜欢郑樱琪,他没办法回馈她的情感,所以这种被爱就成了一种负担,可陆盛恒还是被她触动了心中的柔软。
他叹息,轻手轻脚地想将趴在腿上的女人扶下去躺好,可他刚有动作,郑樱琪就嘤咛了起来,“嗯……”听起来是不太舒服的沉吟。
“怎么了?”
郑樱琪在他腿上扭动了一下,“我想……”
“嗯?”因为听不清,他不由得弯腰靠近,“什么?”
她努力地撑起上半身,“想……”
陆盛恒努力想要知道她的意图,“你想做什么?”
“我想……呕!”话未说完,她便哗的一声吐了陆盛恒一腿。嗯,这下他终于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第4章(1)
在强大的羞耻感面前,头痛忽然变得微不足道。郑樱琪望着镜中的自己,羞愧到想哭,她怎么可以蠢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要去喝酒,不是说好要像个成年人一样面对陆盛恒吗,所以现在是怎样,像一个成年的酒鬼吗。天啊,她干脆去死一死好了……
痛苦地将脸埋入手心闷闷地申吟半分钟后,她才抬起头,对着镜子垂头丧气地嘀咕,“算了,在羞愤自杀前还是要先洗澡。”因为她实在是太臭了。
温暖的热水在缓解浑身酸痛的同时,也洗尽了体内最后的一丝丝酒精。
郑樱琪泡在浴白里,昨晚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中闪过。
昨晚她的“惊魂一吐”为那令人难忘的一夜拉开序幕,本打算下楼去找人求救的陆盛恒不得不先借用房间的浴室清洗裤子上的呕吐物,然后清洗自己,最后再用吹风机将裤子吹干。
就在这段时间里,本来吐过之后就睡着的郑樱琪又醒了过来,酒精并没有得到满足的她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房间里的小冰箱,将里面冰凉的啤酒翻了出来。
所以当陆盛恒清洗完毕走出浴室的时候,就看见了满地的易开罐,还有坐在中央的酒鬼女人。那一瞬间,陆盛恒简直想扶额申吟。
残留在胃里的红酒与新进的啤酒在她那具娇小的躯体中形成了十分妙的效应,于是郑樱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地醉了。
整整一晚,她不是在吐就是在哭,要嘛就是拉着陆盛恒哀怨地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让他连下楼去找其他人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折腾到黎明时分,郑樱琪非要去陆盛恒家。实在拗不过她的哭闹,他只好就范。将耍宝地点从饭店转移到陆盛恒家之后,她又折腾了几个小时,天亮的时候才睡下,所以……等等,天亮的时候才睡下?可现在明明还是清晨啊,难道说……
迅速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之后,她赤着脚跑去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提包,翻出怀表查看日期,果然印证了猜测。
婚礼那天是十号,而今天是十二号,所以说她在陆盛恒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开门声骤然响起,郑樱琪吓得将手机丢回手提包,然后本能地往卧室逃,但是光滑的地板上仍残留着她湿漉漉的足印,雪白湿润的玉足迅速地踩上去,然后……嗤溜,她毫无形象地仰面摔倒。
罢将门打开一半的陆盛恒愣在原地。雷诺从缝隙里钻进来,嗷呜一声冲过去,对着郑樱琪猛舌忝。
这个女人,好像真的很容易摔倒呢。
陆盛恒若无其事地进屋,郑樱琪也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然后在他转身关门的瞬间趁机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小。
“头疼好些了?”陆盛恒垂眸将手中的袋子放上餐桌。
“嗯,好些了。”她局促地站在原地。好丢人,现在跑回房间,钻进被子里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那过来吃早餐吧。”
揉了揉还在滴水的发,她慢吞吞地朝餐桌蹭过去,“那个……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蔚房里传来陆盛恒冷淡的声音。
“喔。”她也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因为好像一遇到陆盛恒,她就会变得笨手笨脚。
几分钟后,他从蔚房里拿了餐具出来,摆在郑樱琪面前,接着又拿过装在外带餐盒里的白粥,掀开盖子往瓷碗里面倒。
“我自己来就好。”
“还是我来。”陆盛恒站在她旁边,“这套餐具很贵。”
所以是怕她弄坏吗?郑樱琪想反驳,可一想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还是消停了下来。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将白粥倒净后才将瓷碗推到她面前,“所以先喝粥垫胃,不要着急吃别的。”言毕再将汤匙放到碗边。
“嗯,谢谢。”见他又要折身回厨房,她不由得问:“你不吃吗?”
“我要先给雷诺准备早餐。”
郑樱琪也跟着站起来,“要不然,我等你一起吃吧。”
“不用。”拨空瞧她一眼,“粥冷了还要再热。”而他不想再帮她热一次。
瞬间理解他话中的意思,郑樱琪只好灰头土脸地坐回去乖乖喝粥。
一碗白粥下肚之后胃果然舒服很多,不过依然饥肠辘辘,于是当陆盛恒回到餐桌上之后,她又另吃了两根油条、一个包子和一颗鸡蛋。
她看起来应该是饿极了,连睡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也难怪她饿成这样子。
郑樱琪狼吞虎咽的模样令陆盛恒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了原来的影子,与婚礼上那个妖艳美丽的女人相比,他还是更适应现在的这个人。
天生有些泛棕的发色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花瓣似的红唇缀于其上更显质感晶莹,再加上那对弧度美好的眉、秀致挺立的鼻梁,虽然脂粉未施,却尽显国色天姿,是很漂亮的一张脸,只可惜被浓重的彩妆遮去了原本的韵致。陆盛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女人都一定要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