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亮亮也暗暗调整气息,觉得脸热烫得似有火在烧。
车内,添了几许亲昵的氛围。
他们返回大院时,天色已近黄昏,大门口停放了三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一见他们的马车停下,三辆马车立即下来几名高瘦不一的年轻男子,其中一名是黎亮亮也很熟悉的中年男子——许大甫。
黎亮亮下车,看着他们将先行下车的祖绍乌伊拉到第三辆马车旁,几个人迅速的交谈着,许大甫又是弯腰又是摇头,一脸懊脑。
“全是少爷的狐群狗友,少夫人,妳不将少爷拉过来?”小雁忍不住开口。
她摇摇头,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从他的表情,她已看出他的拒绝与为难,但几个人又是拍他肩膀、又是笑着搥他胸口,他的表情也渐渐起了变化。
她心里有底,他软化了,也罢,若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无法拒绝这群损友,她是该好好思考,别让自己赔上一颗真心。
虽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这是另一项试炼,她无从逃避,只能正视,这么想着,她原本的好心情已消失不见。
丙真,祖绍威走向她,一脸尴尬的指指后方的友人,“大甫兄想好好跟我赔罪,也想要跟我说明他这几日怎么安排父亲接受更好的医治,还有……我回来后,都还没有时间跟他们聚会。”
“你想去?”她平静的问。
他从她沉静的表情看不出她是不是生气,只能诚实回答,“他们毕竟是我的好朋友,是该花点时间聊点现况,才不会让彼此生疏了。”
“好,去吧。”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闻言,沈雷跟抱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小雁倏地瞪大了眼。
甭提他们,就连祖绍威自己都怔忡,他以为她会断然否决。
“对了,这给你。”她突然从袖口内拿出几张银票。
沈雷跟小雁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了,少夫人得了失心疯吗?还给少爷银票祖绍威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交到自己手上的银票,他身上的钱的确寥寥无几,尤其是在买了润肤膏后,只剩些零头。
“这不是公帐的钱,是爹允账房每月给我的薪俸,这是这个月先预支给我的,”她神情仍然平静,“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说我这媳妇儿替大院做事也该领钱,再加上少夫人的月例,只是我有钱也没时间花,都给你。”
闻言,他突然有些不想去了,用妻子的钱象话吗?何况她是因家中事务太多,才没时间花用……他深吸口气,回身去拒绝,但他向来不善于拒绝,再加上好友七嘴八舌的劝说,最后,他还是被强拉上马车离开。
黎亮亮凝睇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的失望愈来愈浓,还添了更多的不甘。
第5章(2)
这一晚,他并没有回来。
第二晚,他仍然没有回来。
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第九晚,亦然。
夏日午后,滂沱大雨落下,急敲在屋瓦上的哗啦啦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祖绍威。
他一脸困惑的坐起身来,揉揉额头,觉得脑袋胀胀的,他蹙着眉头,环视着这精致的楼阁,突然,他注意到大床上除了自己外,还有两个女人!
祖绍威瞪大了眼,看着一双白女敕如青葱的小手就贴靠在自己赤果的大腿上,还有另一双白女敕修长的双腿从被缛里露了出来。
他倒抽了口气,强撑着宿醉引起的微微晕眩,伸出手拉开被缛,一见那两个浓妆艳抹、身上仅着薄纱、衣不蔽体的花娘时,他想起来了,瞬间脸色丕变。
天啊,他到底喝了几天酒他一直想要离开的,只是好友们一直劝酒,女人不分昼夜的黏靠在他身上,频频灌酒,他一次又一次的醉了,醉死的时间远比清醒来得多……
糟了!黎亮亮!
他急急的跳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该死!”他低咒一声,四处看了看,这才见到自己的衣服被塞在床底下。他弯身拉出,胡乱的穿上后,快步下楼,一见春水楼的红色匾额就高挂在大厅正中央,他更想申吟了,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待了几天,此时是大白天,周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这时,右方一门珠帘晃动了,一身红衣的老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来,“咦?祖少爷你醒了,你那一群朋友——”
“我在这里几天了?”他心急如焚的打断她的话。
“十天了。”
老天!他脸色倏地一变,急着就想往外走。
“等等,祖少爷!”老鸨急急的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再将怀里的一迭银票交到他手上,笑咪咪的道:“祖少爷你呀,真是讨到一个好媳妇儿。”
他蹙眉,“那是什么意思?妳又为何给我银票?”
老鸨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手中的红丝帕,“祖少爷一大群人在我这里吃喝好几天,您给的银票早就不够用了,大甫爷就说了,派人去找少夫人拿钱,反正祖家大院的钱本来就是祖少爷的嘛。”
祖绍威一听,伸手猛地揪住老鸨的衣襟,咬牙怒问:“妳找人去要了”
瘦小的老鸨被扯高,连地都踩不着,吓得她大叫,眼眶都泛泪了,“祖……祖少爷,你那群朋友一天吃喝就要一万两啊,我这是花楼,又不是在做什么救济院,不找少夫人要怎么行?”
他眼前一黑,顿觉一阵晕眩,“一天一万两?”
老鸨喘着气儿,努力的想扯掉他的手,但他的手像铁钳似的揪得死紧,“是……是啊,少夫人知道后,一次给了十万两,说不够再去要,若多了就让……就让祖少爷带回去。”她说到后来全身都发抖了,瞧他一张俊颜黑似锅底,好吓人啊!
懊死!懊死!祖绍威大力的甩开她,她“砰”的一声跌坐地上,眼泪早就滚滚落下。
他将银票胡乱塞回衣襟内,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倾盆大雨不知在何时放晴了,天空又是一片动人的蔚蓝,湿漉漉的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车也不少,他一出现,立即引来人们的侧目。
祖绍威堕落了十天,头发尚未梳理,身上又是酒味又是浓浓的胭脂味,又站在春水楼的台阶上,样子说有多糜烂就有多糜烂。
他看到那些不以为然的目光,急急的快步就跑,看到巷子就转、街道就弯,能离春水楼多远就有多远,没想到,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左弯右转,竟然让他绕到了木雕老铺子前。
“咦?祖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少夫人呢?”一个惊喜的童稚声响起。
祖绍威侧身一看,原来是上回那个雕木马的十一岁男孩,他先是兴奋的奔向他,但又立即止步,皱眉捏鼻子,“祖少爷身上好臭喔。”
“呃……我忙了些事,所以……”看着这么小就要挣钱养家的男童,再想到自己的纸醉金迷,他就羞愧得说不下去。
偏偏这会儿梁梅秀跟丫鬟从茶坊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他。
他倒抽了口凉气,连忙背过身,希望她会像过去一样,巴不得闪他远远的,但出乎意外的,他从眼角余光发现,她竟主动的朝自己走来。
可他现在浑身酒味、衣服也皱巴巴的,头发也没有梳理,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狼狈不堪。
梁梅秀看着他的头愈垂愈低、愈垂愈低,忍不住冷哼一声,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帮我带句话给你那可悲的妻子,公然说谎是没用的,你祖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兰城的每一个人都比她还要清楚。”
他怔怔的抬头看向她,多么刻薄的一张脸啊,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