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公拭了泪,也连忙追上前去。
片刻之后,时月纱已回到永晴宫,宫中所有的摆饰与她离宫前是一模一样。
靳成熙坐在床榻,凝睇着躺卧在床上的时月纱,轻轻抚着她美丽的轮廓,在她的掌心温柔印下一吻,即使,她整个人仍是冰凉的……站在一旁的秦公公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傻了,忧心忡忡的看向站在他对面的齐聿,但后者也只是摇头。
“你们下去吧,我想好好陪陪纱儿。”
“是。”两人只能退了下去。
靳成熙微笑的看着时月纱,“开心吗?朕带你回来了。”可她仍是静静的躺着。
“你睡得好熟……”他喃喃说着,“记得吗?朕曾问过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睡着?”因为成熙是我永远都不必戒备的人啊。
他深情的望着她,脑海浮现她回答的这一幕,“那时的你,答得俏皮,眼眸里的信任是那样清楚……”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但朕希望你能醒过来,别再睡下去了,好不好?好不好……”
第11章(1)
摇曳的烛火下,秦公公摄手摄脚的送了晚膳进来给靳成熙,却见靳成熙竟然与尸共眠。
他吓了一跳,心里实在担心皇上不会是疯了吧?小心的再靠近床铺一点点,探头偷看躺在皇上身边的时月纱。
咦?她看来真的美极了,即使褪去了华美的袍服,身上仅有素净的中衣,脸上也不见脂粉,但也因此更见天生丽质。一双阖上的眸子睫毛浓密,再加上白女敕无瑕的雪肌,以及像抹了胭脂的粉女敕菱唇,怎么看都不像个死人啊,难怪皇上也错乱了。
只可借,有这种得天独厚的美,还是难逃红颜薄命。
他摇摇头,将晚膳放在桌上,再静静的步出寝宫。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内外的人其实都不清楚兰贵妃究竟是生还是死,因为靳成熙仍天天往永晴宫去,也差人备了汤药频频往她那里送,还有三餐也不忘,一切就跟时月纱在时一样的正常。
他更是夜夜在那里度过,只是进出的人与伺侯的人都被严禁对外发言,连夏太后和夏皇后等人要进去探望,他也以时月纱需要休息养病为由拒绝了。
但是——
“皇上怎么可以将贬为庶人的兰贵妃又迎回来?”夏太后曾如此质问他。
“她巧遇朕后救驾有功,功过相抵,自然能恢复贵妃身份回宫来。”靳成熙答得简单。
“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哪来的功夫能救皇上?”夏都芳也接口问。
“皇后是在质疑朕说谎喽?”他冷眼看向她。
“臣妾不敢。”
“皇上聪明,只可惜遇上挚爱女子,总是感情用事了些。”夏太后又道。
“够了,朕累了,恕不送。”他直接看着寝宫门口,下起逐客令。
“哀家真的不能去探望兰贵妃吗?”夏太后还是不死心。
靳成熙的答案就是阴鹫的瞠视,迫得她不得不跟着侄女夏皇后一起离开。
不过,几天后,在听闻被关在牢中的勇毅侯竟得以进到永晴宫去见女儿一面,又被带回勇毅侯府内见了勇毅侯夫人后,得知这消息的夏皇后立即出宫去了一趟勇毅侯府,表面上说是去关切,可其实是想去确定兰贵妃究竟是生是死。
“皇后,纱儿还活着,侯爷说了,她只是生病了。”听说,那时勇毅侯夫人是如此回答。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听说”,但勇毅侯府一切如常,没有多一分的哀恸气氛。
皇宫内氛围仍然沉重,靳成熙常常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也总是绷着一张俊颜,奏折已堆积如山,他却仅批阅一两份就又前往永晴宫,一待又是一日夜。
“你瞧,这一桌的佳肴,有川烫音鱼,老豆腐女敕鸡、芹菜鸭条、小虾煨黄瓜,再加上清粥佐配。记得吗?这是你常为朕备的夜宵,你起来,跟朕一起吃吧。
“纱儿,你还睡不够吗?朕好想念你的巧手,那是兰儿在梦里教会你的,在朕身上规律按着,再顺着身体筋络揉压,从上而下,总能消除朕身体的疲惫……”当然,躺在床上的时月纱是毫无反应的。
在他人眼中,她根本没了呼吸,是永远的长眠了,可是靳成熙却像疯了一般,总是抱着她、跟她说话。
“纱儿,你不是希望朕在忙着国事之余,能给你一丁点的时间相伴,在院子里赏花赏月,你就满足了?瞧,朕现在陪你了,这花园里的花开得多美。”他温柔的抱着她,一起躺卧在过去他专人替她制作的精美躺椅上,笑看在灿烂阳光下迎风摇曳的百花。
这些疯狂行径看在宫中上下的眼中,自是荒诞不经,于是,皇上因痛失兰贵妃而精神异常的流言也开始传开。
在靳成麟的允许下,慕容淼淼也是天天进宫,看到靳成熙这些失常举止,她是愈看愈火大,口气也一日比一日差。
就在这一日,瞧他又坐在床榻前,谁也不理的就看着时月纱,笑谈着过去两人相处的点滴,她终于受不了,气得口不择言了……
“皇上!你这样下去不行,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你拥尸——”
靳成熙黑阵立即射出两道冷峻寒汜,“闭嘴!你看过哪个人没人了呼吸,还能像纱儿一样,像是熟睡的模样?”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是,她是没有像尸体的样子,但她也没呼吸了。”
闻言,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再度涌上心坎,但靳成熙很快的深吸口气压下来。
“朕警告你,你再说纱儿死了,我会收回答应皇弟、让你得以自由进出皇宫的命令!”
那又如何?慕容淼淼咬咬牙,死死的瞪着他,不过再看向被静静放置在床榻上的时月纱时,瞧她的容颜,看来还真的像只是睡着了。
此刻,侍卫突然走了进来,“禀皇上,恭亲王来了。”
靳成麟走进来,看到皇兄虽然脸色憔悴,但一双黑眸却在冒火,再见到还在床上平躺的时月纱,他神情复杂,最后看向慕容淼淼时,眼神已见指责之意。慕容淼淼有些心虚的立刻将脸别开。
靳成麟沉沉吸了口长气,目光又回到皇兄身上。皇兄这阵子过得太惨了。
胡碴未修剪、眼眶深陷,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人消瘦了不少,气色更是灰败,虽然容貌仍俊逸过人,但整个神态就是令人看到都要鼻酸起来。
“皇兄……”
“不要说了,把你的女人带走就好。”靳成熙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可以不说,但皇兄至少要振作起来,还有……”靳成麟恨恨的瞪向偷偷将目光移向他的慕容淼淼。
一发现他瞪着她,慕容淼淼立即又低下头。
“勇毅侯的探子前来找我,说是奉了牢里的勇毅侯之命,向我禀告一件重要消息……”靳成麟这一说,总算让靳成熙将目光正视在他身上。
“我刚才说的这件事很重要,皇兄一定要听进去,不然靳氏的楚穆王朝会垮的。”
这一席话虽然是对皇兄说的,但靳成麟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又偷偷瞄过来的慕容淼淼身上,可这一次,她没移开脸,而是勇敢的瞪回去。
“还有另外一件事,皇弟一定要先说”
慕容淼淼猛地瞪大眼,慌慌张张的冲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还不能说!”
靳成麟咬牙低吼,“还不说吗?大家都觉得皇兄精神失常,无法接受兰贵妃的离世,朝中动荡了,就连镇国公也快马返回皇城,你认为他想做什么?”
她瑟缩了下,“不行啦,还不可以,那会换我先死的。”
“那也是你我该承担的!但是,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皇兄这么过日子了。”他一开始对她说得凶狠,但到后来只是叹了一声,给了她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