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裙摆,朝他跪下一磕头,“纱儿叩谢皇恩,也请皇上保重龙体。”不在乎他听不听得到,她径自说着,可等心碎神伤的她再抬起头来时,他竟然已经背对着她。
这么狠……她咬白了下唇,泪水不停的滑落。
“走吧。”齐聿再次催促。
时月纱哽咽点头,眼眶红红的秦公公也扶着她起身,她慢慢地跟着齐聿的脚步低头走,不再望向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这会儿靳成熙已转过身来,恻然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纤细的身影。他不能在拥抱她,是怕自己会放不开手,所以他紧握住双手,用力到关节处都泛白了。而手臂上鞭伤虽痛,却也不及他一颗心来得沉痛,因为,她爱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原来自始至终就不是他……时月纱终于走到宫门口,一名宫女为她在这春日微凉的下午披上一件大麾后,让她上了马车,接着几名大内高手随着齐聿骑马跟车,名为奉命押送兰贵妃出宫,实则是保护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
车内的时月纱不禁再拉开窗帘,寒风马上灌了进来,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却仍频频自窗内探出头,望着雄伟壮观的宫殿和巍峨的城门,直到再也看不见皇宫的一砖一瓦皇宫内,靳成熙忽然施展轻功,飞掠到寝宫后方附设的小马厩,翻身上了一匹黑色骏马。
侍从立即走上前,“皇上,您手臂还有伤啊。”他臂上包扎鞭伤的纱带因血迹渗出,染成的红花清楚可见,但他压根不理,策马从后门出宫后即快马奔驰,春天的寒风带着沙砾刺痛了他的脸,身后两名侍卫急忙策马跟随保护。
快!快!快!靳成熙在心中呐喊,不停的踢着马月复,在马儿一路奔驰到高坡上后,他迎风伫立,望着远方街道上那辆载着时月纱的马车,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整个车队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时月纱等一群人马到达一栋位居山上的别苑,这里距离皇城有数十里远,地处偏僻,是皇帝避暑的夏宫,宏伟壮丽自是不在话下,放眼望去尽收山峦美景。
此刻,时月纱已经被安置在舒适的寝宫内,望着窗外天空层云飞卷,是那么辽阔,四周沉静得只有风动林叶的沙沙声。她苦笑的回头看着齐聿,“纱儿被贬为庶人了还住这么好,还有奴仆伺侯,皇上究竟在想什么呢?”
“齐聿无法猜测,皇上要臣自己安排,并未指定地方。”
“所以这是你安排的?”
他点头,只是他没有说皇上与他的默契极佳,光凭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皇上希望他安排的地方是这里——位在高处,上下山都只有一条路,路口有侍卫守护,对她的安全更有保障。
“原来……谢谢你了。”她难掩失望的说。
齐聿离开了,不过半天的路程就回到皇宫,向皇上禀报安排的地点与细项。靳成麟则早在知道勇毅侯的事后就匆匆来到宫中,却仍来不及见到时月纱最后一面,他原想跟她说淼淼有多开心要来见她的,这下子人走了,连他都头疼了。
“皇兄,我真的……”他的角色实在尴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的,虽然这样的决定对朕而言很痛,但不一定会就此输掉幸福。”靳成熙心有所感的说着,至少,他曾经拥有过幸福。
此话一出,寝卧里的三人都沉静下来,偏偏这时候外面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于是几乎在同时间,靳成熙、靳成麟和齐聿全飞踏出去,就见寝宫外一个蒙面黑衣人正要逃走,三人上前挡路,他被迫只能过招,然而以一敌三,让他愈打愈陷困局。
就在左右夹攻时,靳成熙黑阵一眯,猝然以没有受伤的左掌朝他击出猛烈的掌风一黑衣人胸口中了这一掌,闷哼一声踉跄退了数步,吐出的血染红了蒙面黑巾。他往后跌坐在御花圜,又吐了一口血,随即不支倒地。
可就在三人飞身向前,要将他一把擒住时,另一名黑衣人突然自暗处躐出来。靳成熙从身形一看就知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似曾相识,她奋不顾身的飞掠过来,但令他惊愕的是,她竟然挡在倒地的黑衣人身前。
他冷冷看着她,“朕以为,你是朕这一边的人。”女子没说话,而是吃力的一把架起地上受伤的黑衣人搭在自己肩上,一手仍比出招式防备着他们。
“她帮的是刺客,臣要逮人!”齐聿上前,说着就要凌厉出掌。
“等等,别伤她,她曾是朕跟纱儿的救命恩人。”靳成熙伸手阻止,齐聿连忙收回攻势。
女子闻言对上靳成熙的严峻黑眸,不由得惊得浑身一震。他认出她了!她很快别开目光,扶着黑衣人,施展轻功身形一掠的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就这样放过他们?”齐聿问。
“放心吧,皇上那一掌已足以让那名黑衣人身受重伤,几个月内无法再用内力了。”靳成麟代替兄长回答,再看向皇兄就见他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靳成熙很快的带人来到干峨宫。
“皇、皇上?!还有恭亲王怎么都来了?娘娘已经睡了呀。”两名宫女急急的行礼。
三人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寝卧走去,一到房门口,齐聿主动停下脚步,靳成熙兄弟继续往里面走,在昏黄的烛火下,床铺前纱帘重重,隐隐约约可见被窝鼓起,似有人在里头。
靳成熙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大掌一挥,纱帘顿时飞起,床上确实看似有人,但等他倾身将被窝拉开后,哪里有人?不过是另一床被子的伪装!
“听闻玉贵人从进宫前就身体虚弱,是一位病美人。”靳成麟摇头一笑。
“连朕都被骗了,可见她伪装功力之高。”
“皇兄要追吗?”
“不用,但要送出消息,曾当街行刺朕的狂徒再度入宫行刺,并挟持玉贵人逃亡,在追兵一路追捕下,两人已坠崖身亡了。”
他顿了一下,“这是朕回报她救命之恩的方式,另外,朕也要好好的跟勇毅侯谈一谈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唤来太监交代下去,“将勇毅侯带来见朕。”
片刻之后,看似狼狈的勇毅侯被带到皇上寝宫中,靳成熙将对时家的惩罚简单地告诉了他。
“罪臣谢过皇上,皇上有什么要罪臣说的?罪臣都愿意坦白”勇毅候如今对他充满感激,尤其在知道仁慈的他并未伤及自己的家人,女儿时月纱也已安然出宫后。
“很好,朕想跟你好好谈谈李凤玉……”
第10章(1)
夜色如墨,李凤玉带着夏柏松踉踉跄跄的逃出皇宫后,就要往镇国公府去。
夏柏松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微微摇头,“不……不行……皇上……对夏家……原本就有……设暗妆……我这样……不能回……夏家。”
她咬着下唇,“那我们能去哪里?”
他没有说话,她侧过脸一看,才发现他已陷入昏迷。
她心急如焚的朝四周看了看,见在一处街角有一辆马车停靠着,于是努力的拖着他走过去,将他放入马车后,随即驾车走人。
“来人啊,有人抢我的马车!”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从一间店内冲了出来。但李凤玉驾车的速度更快,她——路狂奔往山上去,直到一间废弃的庙宇前才停下,将夏柏松扶下马车,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到庙内的草堆上。
他胸前早已染了大片血迹,当她拉掉他的蒙面黑巾,看到他那张苍白至极的脸孔时,心都痛了。她强忍着泪水,拿了手帕轻轻拭去他嘴角与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