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对他提出的要求,便是结婚,可他却没点头答应,一心只想赚大钱,不想让她家人看不起,却因此,失去了她。
轻喟,如果当初他不顾一切答应马上和她结婚,现在也不用被母亲下催婚令,催得他连家都不敢回,这算是他的报应……
蓦地,车子突然晃了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他想,真正的报应来了!
极其所能稳住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往路边停靠,下车查看,果然如他所料,车子爆胎了,还好车上有备胎和千斤顶,他可以自己处理换胎一事。
瞧一眼陌生的街道,龙俊麟纳闷自己身在何处,方抬眼一看,车子正好停在某区公所前,心中一讶,原来自己无意中往南直走,竟来到离家有一小段距离的邻区。
天色已黑,早过了平常晚餐时间,此时肚子咕噜叫了声,心想反正他不急着回家,换胎一事等用过晚餐再来处理也不迟。
在街上的面店吃了一碗担仔面后,他突然兴起四处走走逛逛的念头,热闹的街上,看来和一般市区差不多,他决定拐个弯进入巷内,探索特色小店。打从出社会工作后,他鲜少有此刻这般闲情,大学时他在北部求学,很少有机会回到台南,也许他可以趁着躲母亲催婚令的这几天,逛一逛邻区巷弄。
在巷内步道轻松闲逛,一路走来每家店虽不大,但都各具特色,精油、手工皂、手工竹扫把、园艺小店……各家店的商品性质不同,却无突兀感,从外头望进,每家店似乎都颇有默契,店里的装潢皆是令人感到放松舒适的简约风格,尤其是前头那家“旧册…二手书店”,还未步至店前,便已被其古色古香的外观给吸引,它也是这一整排店家里店面最大的,是一般小店的两倍大,看来像是自家住宅。
堡作以来他只看财经书和杂志,财经杂志还非得最新一期才行,二手书店?不,他没闲工夫去翻旧书,他一来不爱二来不买,老板应该写张“谢绝进入”的牌子,专门阻挡他这种人。
以为自己的脚步会不停顿地往前走,可是两条腿却自动拐了弯进入二手书店内--“妈妈,妈妈……”
透过两排置于屋子中间的矮书架,他看到一位留着长鬈发的少妇抱着一个小女孩背对他坐着,目光对上那背影,他心口蓦地一突,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顿时涌上。
大波浪长鬈发的女子?陈副总经理的新婚妻?背影似乎不太像。还是他到美国出差时看到的金发美女?可眼前这少妇是一头黑发……
他在心中轻笑,市区街上不乏有大波浪长鬈发的女子,也许曾一闪而过留下印象,他何苦在自己拥挤的脑海里去翻找不重要的答案,再者,老盯着人家的背影似乎也不太礼貌。
将目光移向店内他处,店里有两个客人,看来是熟客,一个站在靠墙的那面书架边,专心的看着书,另一个像是在找书似的,游走在各个书架间,客人似乎把这儿当自己家,各自安于自己的天地中,而少妇也未前去打扰他们,她整个心思都专注在怀中女娃上,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未回头看。
这间店,有一股让人浮躁心绪瞬间沉淀的魔力,除了有不给客人压力的老板,他还闻到桧木的香气,定睛细看,这才察觉所有书架和装潢全是以桧木打造,仔细端详木柴,他目测这家店至少开了二十年以上……
“妈妈,妈妈……”
被孩子的声音吸引,他再度望向少妇。
从他进来到现在,最大的“噪音”就是小女孩断断续续地喊着“妈妈”,他没特别喜欢小孩,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排斥,可这童稚软声听来并不刺耳,也未令他不耐心烦,属于……尚可接受的范围。
“妮妮,我们来看小兔兔好不好?”少妇就近拿了一本书,摊在小女孩面前。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龙俊麟胸口一震,那细细柔柔的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再度注视着她的背影。没错,是她,莫怪他会觉得熟悉,五年了,她由一头直发变成大波浪鬈发,难怪他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这里面有小兔兔还有小猫猫……”她翻着绘本书,试图引导怀中女孩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喵喵……”
“对,妮妮好棒,这是小喵喵。”
好轻好柔的嗓音,却让他觉得胸口宛若被大石压住,快呼吸不过来。他想出声唤她时,她的手机铃声突地响起,接起的同时,小女娃又“喵喵”的说个不停,没听见她和打手机来的人说了什么,但他清楚的听见她对小女娃说--“妮妮,把拔打电话来了,跟他说说话……”
她将手机贴到小女孩的耳边,女孩高兴的喊着“把拔、把拔”,令他的心登时坠落到无底深渊。
心碎、心痛,无法喊出她的名字,他静悄悄地退出,一如他静悄悄的来,不同的是他怀着悠闲的心情进入,却带着无比沉重的郁闷离开……
五年前,她一声不响的离开,五年后,换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一如,从未来过。
第3章(1)
龙俊麟愣坐在办公桌前已超过两个钟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前晚他和钮若琳的不期而遇,不,是他单方面遇到她,她压根不知道他就在身后……
多幸福的女人,和孩子沉浸在幸福的小天地,全然不觉他的到来。
当看到她接起手机和孩子说“妮妮,把拔打电话来了,跟他说说话”那一幕,他不只心碎,心头的悔恨更是深刻,如果当初他答应娶她,那今天跟孩子通话的把拔就是他。
遗憾,没能当若琳的老公,当她孩子的把拔,是他龙俊麟今生最大的遗憾!
明知道她已结婚,婚后有小孩也是正常的,只是亲眼目睹她那幸福的模样,心头受到的冲击仍是相当大,沉浸在美满婚姻中的她,怕是早已忘了他……
他该为她感到高兴,也该诚心祝福她找到好归宿,而他最真挚的祝福方式,就是别去找她,以免扰乱她的生活,甚至别再想她,完全对她死心,但从昨晚到现在她的身影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脑海,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到家都忘了……
一阵敲门声后,秘书拿着请款单进来,“总经理,这是修车厂的请款单,他们已经帮你把轮胎换好,车子也开回来了。”
回神后,他想了下,这才想起昨晚他是招计程车回家的,他还请司机帮他联络附近熟识的修车厂,最后再请对方把车开到公司来。
瞥了请款单一眼,果然如他所料所费不赀,明明轮胎自己换就行,却大费周章请修车厂换胎又开到公司,实在是因昨晚他全然无心管车子的事。
亲眼目睹她幸福模样的残酷事实,让他的心痛得早已麻痹,一笔高额的修车费,对此刻的他而言,不痛不痒。
秘书兴许是被请款单上的价钱吓到,才会特地拿进来请他过目,确认真伪。
确认无误,他交代秘书去处理,打开桌上的卷宗想专注工作,无奈她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手肘抵在桌面上,两手撑住额头,他非常头痛,再这么下去,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想去见她,可他不能。去了,无疑是为她平静的生活添加……困扰?还是他的出现,压根对她没半点影响,因为她早已不在乎他?或者见了面,他可以和她大方的打招呼,就像老朋友再相见一般……但,能吗?他还不能将她视为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