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他而承受……一股未曾有过的激动,就连当初被毒死之际,甚至重生之时,他也不曾如此深刻感觉自己是真切活着,感觉血液在体内躁动着。
“侯爷的衣袍,我用的都是最上等的绫罗,挑选的颜色全都是符合侯爷的爵位,绣的花样是……”
“蔓萝?”他哑声问着。
杨如瑄话到一半,突地愣住,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默言,不疾不徐地道:“侯爷的手很灵巧,光是触模绣纹也猜得出。”
“喔,”她轻轻点头,笑得有些腼腆。“因为我学绣活儿没太久,绣得最好的就是蔓萝,所以便替侯爷绣了一圈蔓萝,圈成一个圆满,希望侯爷从此以后事事皆圆满。”樊柏元没吭声。绣活儿没学太久,可是却一口气替他裁制了多件新衫。“你这段时日都在忙这些?”
“嗯,因为我不太会裁衣,所以边做边学,要给侯爷的衣袍总得做得精致些才够体面,因此多费了点时间……对了,侯爷我替你穿上,要是哪儿不顺的话,我可以赶紧修改。”
说着,她抖开折好的裘衣,如往常般伺候着他穿衣。
他的肩很宽,不管是穿凉衫还是锦袍总能衬出高大身形,而且他的胸膛很厚实,所以她特地在胸胁处多抓了一个褶子,可以让裘衣更贴身形,入冬穿着会更暖和,再系上鹿皮革带,上头几个环扣可以让他别上各式小物,整个人必定是威风凛凛,像个剽悍的将军。
她是这样想像着,但是……“糟,好像做得太宽了。”盘领的裘衣,制法和交领不同,她留了太多暗幅,胸口的盘结扣上,却压根不贴身形。
“会吗?”
“没关系,我量量,待会再修改。”她解开盘结,拉拢着衣裳,计算得裁去多宽的距离,一股力道却轻柔地环过她的肩头,在她怔愣之余,温热的气息已贴覆在她的颈项边。
瞬间,她的心像是要窜出胸口。
她几乎是被纳入他的怀抱之内,鼻息间满是属于他的气味,让她有些羞涩无措,但是她并不厌恶他的拥抱,只是向来不爱她亲近的他,突来此举——
“侯爷,你身子不适吗?”她调匀气息,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嗯。”
“要不要紧?”他的脸就贴在她的肩头上,她探手轻触着他的颈边,毕竟她还不敢大胆地触碰他的脸。
而他的颈项上覆着微微的汗水,教她微皱起眉。
时序已经入秋,外头正下着雨,这天候应该不会让人流出一身汗才是。
“侯爷,要不要先到床上歇着?”她轻声问着。“我马上差人找大夫过来诊治,好吗?”
问的同时,她的手突地被他握住,修长的食指轻轻划过她包着布的指头,她的心轻颤着。
“受伤了?疼吗?”
“喔,还好,就是一点小伤,杏儿太大惊小怪,才会替我上药又包扎起来,其实根本不疼。”
“是吗?”他轻握着她的手。
他的心暖得发烫,鼻息间嗅闻的全都是属于她的气味,如此纤弱的身子轻易地被他收入怀中,他莫名情动着,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更加亲近她。
“侯爷?”
她不解地唤着,突地感觉颈间一股湿热的贴覆,她吓得缩起颈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樊柏元愣了下,心中突生一股恼意,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被她拒绝所致,还是气恼自个儿竟然对她起心动念。
“我我……我早上去给女乃女乃问安时,女乃女乃像是身体有不适,我去看看女乃女乃。”杨如瑄羞得不敢抬眼,退后一步,连他身上的裘衣都未卸下就跑了。
樊柏元瞪着她近乎逃离的身影,心中恼意更甚。
这是怎么了?他是鬼吗?!
“咳……侯爷,你该不会真的忘了我一直在这里吧?”身后传来默言无比无奈的提醒。
如果可以,他也想学少夫人逃离现场,可是他自认脚程没有侯爷快,就算跑得了,侯爷又不便追出门,但日后的惩罚恐怕是要加上利息的。
樊柏元愣了下,没有回头,因为他真的忘了房里还有个默言。
若是如此,那就可以解释她为何逃离他身边了,可是,他也未免太忘情了,怎会把默言都给无视了?
第九章通房之子(1)
杨如瑄不让蜜儿和杏儿跟上,一个人跑出了梅贞院后才放慢了脚步,她没有驻足回头,因为她知道他是不可能追上来的。
走在通往卢氏所居的枫林苑路上,她满脑袋不住地想,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亲吻她?她抚着颈项,那热度还残留着,尽管天空不断地飘下牛毛细雨,仍浇熄不了她脸上的热度。
她不禁想,侯爷是打算与她有夫妻之实?
她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再怎样都不该在默言面前与她那般亲密,她会很难为情的。刚刚突地将他推开,不知道他会不会因而生恼?
好不容易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她不希望因此而生变,那么今晚她是不是该留在他房里?
无意间忆起曾见过他的身子,她的小脸红得更加彻底,不禁轻拍着颊,加快脚步朝枫林苑而去,然才踏进院落大门,却突地听见一道尖锐的娃儿泣声。
她愣了下,随即朝声音方向走去,就见不少丫鬟婆子全都聚集在卢氏寝房外头,教她心生不安。
“我的小祖宗,让祖女乃女乃好生歇息,嬷嬷带小少爷去看枫林,好不?”
一走近,她便看见卢氏身旁的一个嬷嬷正好声好气地劝说着,仔细望去,竟见一个小小娃儿就站在门前不住地拍着门。
他喊着。“祖女乃女乃,开门……开门呀,祖女乃女乃……”
祖女乃女乃?她愣了下。樊柏文那房并没有子嗣,那这孩子岂不是……侯爷的孩子?
可不对呀,侯爷的前妻早在侯爷领兵前往西突之前就已病逝,而且这娃儿看起来顶多两岁大,这时间兜不拢。
“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她走近低问着。
几个丫鬟婆子听见她的嗓音,纷纷回头瞧她,那眼神全都一愣一愣的,像是看见她是多么令人错愕的事。
“怎么了?”那一道道如出一辙的视线,教她直觉事态有异。
“少夫人……”其中一个嬷嬷低呐着,试图用身体挡住那孩子。
“女乃女乃怎么不见这孩子?”杨如瑄看得出大伙有事瞒她,但眼前比这孩子更重要的,她要知道卢氏怎么了。
“老夫人……”
“是如瑄吗?”
房里突地传来卢氏沙哑的嗓音,杨如瑄忙应着,“女乃女乃,是我。”听见卢氏的声音,让她心底安稳了些。
“进来吧。”
“是。”杨如瑄走向前,那娃儿却挡在门口,抬起涕泗纵横的小脸,她轻呼了声,更加确定这娃儿肯定是侯爷的儿子,瞧瞧那眉眼,简直就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而那孩子伸出短短的手臂,像是他不能进去,那么谁都不得进去,浑然天成的霸道劲儿和侯爷给人的感觉也有几分相似,教她不由蹲下,抽出怀里的手绢,轻拭他脸上的涕泪。
“嬷嫂,这娃儿叫什么名字?”她笑问着,只因娃儿毫不挣扎地由着她擦拭,一双黑曜般的眸子因为泪而熠熠生光,可以想见长大之后,肯定俊逸过人。
“他……”嫂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幸亏这时门里传来的声音教嬷嬷松了口气。
“如瑄,把允熙抱进来吧。”
“好。”杨如瑄应了声,笑蹄着娃儿,伸出手道:“小允熙,听见祖女乃女乃说的话没?让我抱你进去看祖女乃女乃,好不?”
樊允熙想了下才轻轻点点头,小小身子朝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