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搬到清风小镇时,她才九岁,市场里的叔叔婶婶知道她要自己煮饭时担心得不得了,甚至还趁妈妈休假时跑来家里,责问妈妈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孩子进厨房、用瓦斯,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很担心,担心妈妈因为这样就不让她进厨房,但妈妈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去炒一盘炒饭过来,那些叔叔婶婶听见这话,又开始吵个不停,她很无助,最后在妈妈淡然却温柔的眼神鼓励下,挣开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的叔叔婶婶,镇静的走到厨房炒饭。
随着她熟练的添饭、打蛋、倒油,身后原本的吵杂声慢慢的静了下来,直到她端出那盘热腾腾的炒饭,原本像菜市场一样喧闹的屋子顿时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一个个惊讶的看着她手上那盘炒得粒粒分明的蛋炒饭。
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上门指责妈妈,说她不负责任、说她虐待孩子。
她很开心,因为她知道妈妈不是不负责任,也没有虐待她,相反的,妈妈很疼她,只是她疼她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她教她扫地、教她拖地、教她洗衣晾衣,甚至还教她买菜煮饭……
这些事,她七岁就开始做了,因为妈妈说,不论多小的孩子,都得学会独立、学会照顾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才能照顾好她在意的人。
因为最后一句话,她一直努力做得更好,虽然一开始她扫的地仍有灰尘、她拖的地一样有脏污、炒的菜更是常常焦掉,但妈妈永远没有嫌弃,带着她再重头教过,等下一次她做好时,妈妈会笑着对她说“我们绮恩真棒,看吧!只要绮恩肯努力就会做得很好……”
想到妈妈脸上的笑容,她也勾起了笑,方才那一点不愉快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脚步轻快的转进一条种满矮灌木的小巷。
远远的,她已看见自己在这住了一年的家,她的家很漂亮,和这个小区的名字“童话小镇”
一样,是个很像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小屋,贴切一点的形容,就是像小木屋,只是妈妈说屋子的建材不是木头,而是跟一般房子一样用钢筋水泥砌成的。
童话小镇一共有二十栋的房子,两两相对,而她的家在右手边的最后一间。
走过用大理石铺成的小径,她来到家门前,有些吃力的打开小庭院前的矮篱笆,随手扣上后,才踏着地上的石板走到大门。
将手上那颇沉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她空出手来找钥匙。
她的钥匙原本是套着红绳然后挂在脖子上,但班上那些讨厌的男生总爱拉她的绳子,将她的脖子勒得很痛,不管她怎么躲,他们就是不放手,最后她只好将钥匙收进书包里。
翻找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找到被书本掩没的钥匙,然而就在她准备打开大门时,脚踝突然一紧,让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不知何时爬到她身后,正紧紧抓住她的脚。
她蓦地倒抽一口气,然后放声尖叫,“啊——”
第1章(2)
杨子欣很生气,抱着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女儿,妆点得一丝不苟的俏颜十分冷淡,一双美丽狭长的眼眸却是罕见的闪着怒火,冷冷的看着那个坐在她家门前狼吞虎咽的男人,沉声说:“我要告他私闯民宅。”
这话一出,左邻右舍皆是一怔,就连接到通报赶来的警察张士嵘也是一愣,好半天才说:“子……不对,杨小姐,这……没必要吧。”
他虽然认识杨子欣,可现在是公事公办,加上她那张冷脸,他实在不敢在这种情形下和她套交情,虽说他真心觉得那被她告私闯民宅的家伙也不过是爬过她家的篱笆,连门都没进,实在是没必要小题大作。
杨子欣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彷佛明白他心里所想,冷声又说:“就算只是庭院,也是我的住所,需要我拿所有权状给你看吗?若他是整齐干净的前来拜访,我不会多说什么,但他那样子、那打扮以及他的行为,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恐惧不安,更何况我女儿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小张傻了,发现她说的没错,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流浪汉般蓬头垢面,头发长到几乎盖住整张脸的男人抓住脚踝,他也一定会很娘炮的惊声尖叫,更何况是绮恩这个才刚满十岁的小女孩。
可他还是努力的为那还在埋头苦吃的罪魁祸首开月兑,“杨小姐,他才搬来半年,又因为职业的关系几乎都窝在家里,要不是因为饿得快死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可惜杨子欣不为所动,“很抱歉,我不是宰相,相反的,我很崇拜孔老夫子,尤其是他曾说过的经典名言。”
“啥?”这话堵得小张又是一愣。什么宰相?什么孔老夫子?是她说的话太深奥还是他的理解能力太差?他怎么听不懂。
不只是他,就连挤在门外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也是一头雾水,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老刘,这是什么意思呀?”邻居一号不耻下问。
邻居二号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你别问我。”
“你也别看我,我也是来看戏的,什么都不知道。”邻居三号躲开她询问的视线,连忙挥手。
就在众人不解时,一直埋头苦吃的罪魁祸首总算嗑完两个鸡腿便当,满足的吁了口气,抬头,在看见杨子欣那寒冰般的的脸庞时非但没有害怕,那被纠结长发掩住的双眸反而闪着一抹无人察觉的兴奋,轻声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而孔子的经典名言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也就是说她一点也不想宽宏大度,只想当个心胸狭窄的女人,换句话说,就是她不会原谅我,坚持要告到底。”
这一番解释总算让众人恍然大悟,一脸原来如此。
没想到短短的一句话居然这么有深意,小张顿时感叹自己不好好读书,居然连这么一句简单话都听不懂……
等等,他蓦地察觉不对,一转头,就见某人已经嗑完便当,恢复了生龙活虎,甚至还跷起二郎腿大口大口的喝着饮料,一副看戏的模样。
这一看,小张脸顿时黑了脸,忍不住大吼——
“徐、向、阳!”
正在喝饮料的徐向阳被他一吼,顿时呛得狼狈的直咳嗽,“咳咳咳,张士嵘,你嗓门大呀?那么大声想吓谁呀!”
“吓谁?除了你还有谁?!”小张咬牙切齿的冲到他身边,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哥我一听到报案地点,就猜想肯定是你出包,未雨绸缪的买便当还带饮料,一到现场见你躺在地上要死不死的,二话不说塞了根鸡腿在你嘴里,又苦口婆心的帮你向子欣说好话,没想到你他妈的居然给我跷二郎腿看戏?哥这是为谁着急为谁愁呀?你这家伙最好再大爷一点!信不信哥真把你铐回警局?!”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认识这家伙,打这家伙搬到清风小镇后,自己没一天能清闲,不是送便当就是送饮料,追马子都没伺候他那么勤快。
徐向阳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听他说了一大串,挑眉笑道:“信!怎么会不信,不过也不是我想当大爷,而是替最好的朋友辩护不是身为好友的你该做的事吗?要不然我们穿一块长大的交情是怎么来的?”
被他堵了一句,小张顿时气结,“谁他妈倒霉和你穿一块长大?我们是损友!损友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