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仲威看着她微颤的手,再看向她冷沉紧绷的脸……才刚说她今儿面瘫的症状已经好了大半,怎么现在又发作了?
“陆姿颖,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深吸口气,把恐惧压到内心深处,指着上头一处姓名,念着:“周玉醒,对不。”
“还好,没我想象的严重,那你——”轰隆隆的雷声震天价响,他垂眼瞧见她掐着活页夹的手爆出青筋了,讶异地抬眼,就见她脸色寒鸷肃杀,颇有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狠劲……“你怕雷声?”
这是很没有根据却又唯一想得到的推论。他不记得陆姿颖怕雷声,可是她这反应是害怕吧。
“我……不。”她嘴硬地道。
爹娘弟妹们都不在身边,她得要靠自己撑过去才成。
“不怕的话,你手在抖什么?”他不禁想起她特别的按摩法,蓦地想通了。
她分明是用她的法子压抑恐惧和羞怯不安什么的吧,只可惜脸上骗得了人,身体反应却是最诚实的。
“我……”就在她张口的瞬间,雷声再起,她抽了口气,而下一刻,她已经被一把力道给揪进了温热的怀里。
她呆住,但他野蛮的力道适时地令她忽略了雷声,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听见的只有他沉而匀的心跳声。
“春雷打得早,今年应该不会如预期缺水吧。”他说着,垂眼瞅着她。“这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她颤巍巍地从他怀里抬眼,说不出话。
她怕雷声,而他的怀抱可以稍稍安抚她,但问题是他是个男人,她今天才刚看过他的身体,此刻偎在他怀里……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为何而抖了。
第6章(2)
“陆姿颖,你为什么抖得更厉害?”南仲威微眯黑眸,俯近她。“你以为我会不经你允许又对你做什么?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你怕什么?”
在他怀里抖得比听见雷声还严重,难道他比雷声还可怕吗?
“我……”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害羞。
她从没跟家人以外的男人靠得这么近,就算他长得再怎么像爹,但他终究不是爹,就这样偎在他怀里,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可是……当雷声再起时,她不禁缩起身子,十足受不了像是要毁天灭地般的雷声,像是一声声地打进心坎里,教她心都快停了。
南仲威见状,只能无奈地轻拍着她的背。“不就是雷声,闪电也不会打到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待雷声一过,外头响起阵阵雨声,她才气虚地道:“不就是暗了些,那些人都被绳之以法了,你还在怕什么?”
他愣了下。“……你想起来了?”
“稚青说的。”
“多嘴的女人。”他啐了声,想把她拉开,但又觉得雷声恐怕不会就此结束,只能无奈地让她继续留在怀里。“我这个叫做创伤症候群,不是不想克服,是无药可医。”
事实上,他不但怕黑,还怕狭小的地方,一如电梯。就是因为无法踏进电梯,否则他不会需要打镇静剂才能出院,而在得知宋董事的邀约时,他才会刻意询问庆余,确定场地不须经过电梯抵达。
“永远都不会好?”
“天晓得。”他哼了声。
“那稚青不就跟你一样,永远都怕着人?”想起晚上那两人来拜访时,突然变得安静的稚青,她不禁心疼了起来。
有些事,总得要等到亲眼目睹了,才会知道伤痕刻得多深,一如个性如此恶劣野蛮的他,竟也会被黑暗给吓得不敢动弹,可以想见当初的恐惧有多重。
“她只会在熟人堆里打转,尽量避开陌生人。”说着,他忍不住替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只要你不要给我关灯,应该是不会有任何状况可以威胁到我。”
他的丑态不愿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她。
“只要我在,我绝对会帮你留一盏灯。”她已经深深地反省饼了。
“是吗,可是有人早上才说要替我关灯。”恐吓他,真的让他好、害、怕。
她脸色微赧地偷觑他一眼。“说说而已。”
“最好是。”说着,雷声又起,窝在怀里的她又颤抖了起来,他不禁伸手轻抚着她的背,但却突地发觉——“你没穿内衣?”
“你怎么知道?”她吓得从他怀里挣出。
南仲威无奈地翻了翻眼。这种事还需要问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决定怎样?
要在这里睡?”
“我要回沙发。”她怎么可以和他一道睡?这是于礼不合的。
她赶紧爬下床,可说时迟那时快,老天像是要跟她作对似的,马上再打下一记响雷,教她当场定在原地,整个人抖如秋叶。
南仲威闭了闭眼,干脆把摆在床上的折迭小几和笔电一并收好,拍了拍床上的位置。“过来。”
但周持南置若罔闻,双手不住地绞着,像是陷入天人交战。
南仲威一把将她给拉到床上,让她侧睡在自己怀里。“不好意思,因为我今天要当老妈子哄你睡,所以就麻烦你枕在我的手臂上,好让我方便哄。”
周持南与他对望,如此近的距离,教她的心不住地跳颤,发生在浴室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教她浑身不自在,可是雷声又是那么响……
“老婆,麻烦你拉被子,我的手不方便。”南仲威直瞅着她羞涩的眉眼,不由得生出亲吻她的冲动,但他的老婆大人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能出手,所以他说点话转移注意力,省得惹火她去睡沙发。
周持南应了声,拉过被子,确定盖妥了,再枕着他的手臂,背对他躺下。
“你躺这样,我要怎么替你拍背哄你入睡?”啧,难道她看得出他的冲动?
“不用,这样就好。”要她与他面对面,她想她大概不用睡了。
南仲威将受伤的右手环过她的腰,感觉她震了下,立刻回头,他气定神闲地说:“记住,我的右手里还有钢钉,你不要害我改天再打一根钢钉。”
周持南闻言,只能被迫妥协,因为只差一点点,她真要把他的手甩开,要真甩开了……恐怕不是再打一根钢钉就能了事的。
“睡吧。”她不就他,他就她,贴着她的背,脸贴着她的发,受伤的右手悄悄地贴在她的胸上。
“你……”她抽了口气,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人……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他怎能如此地轻薄她?虽说没碰着,但只要她稍有动作就会碰着的。
“小心,别忘了我的手有伤。”南仲威笑得坏心眼,很愉快地骚扰自己的妻子。
周持南抿着小嘴,暗泣自己可怜的遭遇,但当雷声再起时,他会在她耳边低喃着。“不怕,老公在这里。”
他才不是她老公,可是……她可以暂时允许他这么自称,因为害怕时有点声音在耳畔,真的会教人放松一些。
南仲威一夜低喃,直到她不再颤抖,才搂着她共进梦乡。
“难道有人援助新鑫?”
房里,南仲威一边看着笔电,一边说着电话,静默了下,才又道:“如果没有的话,照新鑫被抽银根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还撑这么久。”
他说着,突地听见外头响起清脆笑声,不禁望向落地窗前的厚重窗帘。
落地窗外就是东侧的造景园林,只是他向来习惯将窗帘拉上,此时就算听见她的笑声,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引发笑意。
他的唇角微扬,但电话那头的消息硬是让他的眉头攒起。
“仲威,不管怎样,就目前的状态看起来,新鑫应该还可以再撑上一个月吧,肯定是赶不上宋董的豪宅趴之前了。”电话那头传来包庆余的声音。